男主這個樣子，還真像是個少不更事的純情少男……

  紀然咽了咽口水，把自己醞釀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比如……推倒你。”

  紀然的聲音很輕，但是在安靜的房間裏，依舊顯得分外清晰。

  這些話，一字不漏地聽在了楊言的耳中，生生把楊言聽得一激靈——我這是聽到了什麽？

  楊言仰倒在床上，雙臂垂在身側，掌心不由自主地向著床板。他雙目圓瞪，費力地往紀然那邊看去。

  現下這個情形，是個什麽情況？自己怎麽就被推倒了？這情節是不是不對？

  他瞧著半坐在床上的紀然在昏黃燈火下變得有些神秘的身影，指尖微微蜷了蜷，雙唇微張，不發一言，隻聽得自己細細的呼吸聲在耳邊徘徊。

  楊言緊張地一動不動，這番模樣落在紀然眼裏，像極了小說裏洗白白等人的樣子。

  “噫，阿言。”紀然越看楊言，越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其實，用這種角度看你，你長得還真是有些禍國傾城。”

  楊言眨了眨眼，總覺得現下這個場景分外熟悉，但又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楊言的嗓子似乎是被什麽堵住了，說話的聲音竟是有些沙啞得過分，也性感得過分：“這會兒燭火未明，你怎能看清我的模樣？”

  這種嗓音把紀然聽得心尖一顫，差點要將自己要趁著酒醉占男主便宜這事兒給嚇了回去。但是，撩人不成反被撩，太丟麵子。要是連醉酒這機會都把握不住，以後還怎麽在楊言麵前抬起頭來？

  如是想著，紀然便清了清嗓子，應道：“阿言，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楊言應聲。

  “你平日裏見我的模樣，是何感覺？”紀然問完，頗有一種臉大跑馬的感覺。

  這跟逼著人說自己好看有什麽區別？

  紀然不由老臉一紅，好在臉皮夠厚，不然就該鑽到地底下去了。

  楊言活了兩輩子，第一次感覺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是如此奇妙。就像是紀然打開了一扇門，門後是自己未知的世界。她牽著自己走了進去，讓自己看看，這個世界裏裝著些什麽。

  楊言的指尖勾了勾身下的被褥：“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這個世上最美的那一抹風景。”

  “咳。此話，深得我意。”紀然被猛得這麽一表白，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她很快調整過來，笑道，“那不就對了？豈不知‘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阿言見我是美麗的，我見阿言，也一樣。”

  紀然一手撐著床板，側身靠向楊言，在半臂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身子幾乎將那盞青銅立燈投映在楊言身上的燭光遮擋殆盡，落下一片漆黑的陰影。

  楊言被完全籠罩在了這片陰影之中。他看不清紀然的五官，看不清她的眼睛，隻看見那個黑色的身影帶著她身上的幽蘭香氣，在緩緩向自己靠近。

  周身的溫度仿佛升高了。

  “……原來如此。”楊言沉吟許久，從嘴裏吐出四個字。

  他的身子未動，可手背上若隱若現的青筋，卻暴露了他的內心。也幸得此時室內昏暗，紀然看不清他麵上的隱忍，不然，可真是教人有些無地自容了。

  紀然心裏的顫抖不比楊言少多少，可她是主導的那一方，斷然沒有先行認輸的道理。自己就是那被趕上架子的鴨子，是在那弦上的箭，就算是個半桶水，也得把氣勢給做足了。

  紀然撐著床板的指尖有些抖，連帶著胳膊也有些顫抖，幸好光線差，也幸好楊言自己心裏也緊張得不行，這微微顫抖的模樣就被紀然給糊弄過去了。

  她張了張嘴，思考了一下，回道：“是啊，當然是如此。”

  越接近正題，紀然的嗓子就越發抖了。她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用了一個幾**穩的聲線，開口道：“阿言……你看啊，那些吸了年輕公子陽氣的女妖精，那道行和自製力得有多深啊？你看我，我不過一介普通人，自製力自然是比不過那些女妖精的。你的模樣如廝傾國傾城，這叫我見了，十分難以自製……”

  紀然越說，臉越紅。等這段話說完，紀然的臉已經紅得像大紅燈籠一樣了。

  真是造孽啊，以前看小說看得那麽歡，現在用上的時候怎麽就這麽難呢？

  果然“實踐出真知”這話所言非虛，要真正地熟練運用，還是得熟能生巧才行。今天這是第一次，生疏就生疏罷了，臉皮厚些，也就過去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楊言的臉也紅得不行，比起紀然的大紅臉，不過是五十步百步，沒有什麽差別。

  別看這位未來的首輔大人活了兩輩子，就算是把上輩子的柳絮拿出來掰扯掰扯，那也還是個沒經人事的純情小處男。

  雖然說人家位高權重的，香車、美女、珠寶送了不少，但首輔大人就要錢，香車、珠寶都肯收，美女卻是一個都不要。任憑人家可了勁兒地往上靠，依然是說不要就不要，十分有原則。縱使楊大首輔手眼通天、權傾朝野，然而後宅也僅僅呆著柳絮一人。而這柳絮卻又是被楊言當著花瓶擺在那兒的，平時見麵的次數都不多，縱然見了麵，談的也都是朝堂政局之事，全跟著“權”之一字靠著，就更別說那些男女之事了。

  不過這件事到後來，越傳越離譜，就變成首輔大人隻愛內妾柳絮一人的傳言了。

  所以現在……兩輩子都沒這方麵經驗的楊言，比起從小就看小說看到大、看了無數豬跑的紀然，更像個黃花大閨女，害羞得不能再害羞了。

  他聽著那句“難以自製”，身子立馬緊繃了起來：“然然……你這是……什麽意思？”

  紀然心虛地再度舔了舔唇瓣，抿著嘴看著籠罩在自己帶來的陰影下的楊言。

  “模樣是真乖巧啊。”紀然用一句隻能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