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身邊的桂嬤嬤……

  按理說。

  皇上的目的如果隻是除掉桂嬤嬤，完全沒有必要借助大理寺的手，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完全可以在皇後娘娘薨了之後，賜死桂嬤嬤，給皇後娘娘陪葬，這樣的舉動前朝是有很多的先例的。

  可是皇上沒有。

  反而是在皇後娘娘的身後事了了後，又意味深長的提起了桂嬤嬤。

  所以，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果說。

  今年的春闈，是皇上給賢王的一個考驗。

  那麽眼下，就是皇上給睿王的一個考驗？

  其實這件事情一點也不值得驚訝。

  江謹言微微一細想。

  就想到了宋太公前去皇宮找皇帝，問出了沈清跟蹤百裏子喻的事情。

  如果皇上有心想要把這件事情徹底的壓死，就不會讓沈清隨便說出桂嬤嬤的名字。

  現在想起來。

  沈清說出桂嬤嬤，根本就是皇上默許的。

  從那時候開始。

  桂嬤嬤也就已經入了局。

  唯一可以解釋這件事情的理由，隻有睿王了。

  皇上早已經在暗中布置好了一切。

  現在所發生的。

  正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而今天之所以下朝之後，皇帝把他叫到了禦書房，一句話沒說。

  那隻不過是因為皇帝手中有個燙手山芋，是想要名正言順的拿了桂嬤嬤，又不會影響到已故的皇後的聲譽。

  兩全的做法，皇上應該是至今沒有想出來，所以就將這個燙手山芋沉默無聲直接扔給了江謹言。

  江謹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叫來了心腹。

  不到半天的時間，京城傳出了流言，說是皇後娘娘病入膏肓之時，手底下的奴才做出某些大逆不道之事，這才讓皇後娘娘動氣後，一命嗚呼。

  事關孝賢皇後的生前身後名，大理寺聽到後，江謹言親自進宮奏請了皇上，拿下了桂嬤嬤。

  因為江謹言明白，桂嬤嬤隻不過是一個誘餌，所以把人抓了之後，也並未把人關進大牢，隨便在大理寺找了個房間關了進去。

  ——

  睿王府

  沈雲嵐正在跟著秦九月學做菜。

  追風匆忙跑了來，“王妃，王爺忽然要進宮，你快去勸勸吧。”

  沈雲嵐啊了一聲。

  立刻扔下鏟子。

  二話不說的跟著追風前去阻止，在路上聽追風說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剛好到門口。

  “王爺。”

  “你怎麽來了？”

  “你要去皇宮嗎？”

  “追風告訴你的？”

  “王爺。”沈雲嵐走上前，拉住了睿王的胳膊，“事情的是非曲直，我相信大理寺一定會調查清楚，如果桂嬤嬤是清白的，大理寺也不會冤枉她，您就別去了。”

  睿王捏捏沈雲嵐的臉，“我去去就回，別擔心。”

  執意離開。

  秦九月安慰沈雲嵐，“別自己嚇唬自己，他隻是去皇上麵前問一問而已。”

  沈雲嵐臉色蒼白的搖搖頭，“也不隻是為此……本來按著禮法，母後出殯以後，我們夫妻倆第二日應該去皇宮看望父皇的，可是王爺不讓去，皇上已經對王爺心生不滿了。”

  秦九月：“……”

  ——

  乾清宮

  皇上正一個人在下棋。

  白棋子啪的一聲落下，白玉做成的棋子，落在了翡翠磨成的棋盤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動。

  “皇上，睿王爺求見。”

  皇上眸光劃過一抹黯然。

  怎麽就來了呢？

  目光落在棋盤上，皇上開口道，“讓他進來。”

  睿王很快出現在皇上麵前，“父皇。”

  皇上努了努嘴，示意睿王在對麵坐下來，“本來，我是打算讓你主持這一次的春闈的。”

  睿王垂下眼眸，“兒臣如今並無心思，四弟主持，才是最好。”

  皇上點點頭，“你能這樣想，說明你成熟了許多，這時候，為什麽要來找朕？”

  睿王眸光冷寂，“父皇，桂嬤嬤是母後留給兒臣的念想，兒臣想要把桂嬤嬤接回王府，給桂嬤嬤養老送終。”

  皇上問道，“為什麽你母後下葬入皇陵以後，不來見朕？”

  睿王回答說道，“那會兒兒臣心情低落，無心出門，更怕見到父皇會想起母後，悲從中來，讓父皇隨著兒臣一同難過。”

  皇上嗬笑一聲。

  臉上沒什麽表情，冷冷的，淡淡的，說不上高興，但是也說不上不高興，“我給了你五天時間，這五天，隨便你哪一天過來，桂嬤嬤都不會有事，但是你沒來，整整五天，什麽傷心難過不能平複？你到底是不是不把朕放在眼中？！祖宗的禮法都不顧了嗎？”

  睿王不可置信的抬起頭。

  他仿佛幻聽了。

  ——“整整五天，什麽傷心難過不能平複？”

  去世的，是他的親生母親，五天的時間，就要讓他忘記難過？

  換一個角度想。

  也就是說皇上已經在五天之內，徹底的從自己的結發妻子去世的悲痛中走出來了？

  這得是多麽薄情寡義才能做得出來的？

  別說是自己的家人。

  哪怕是為了幾年的小狗小貓，突然死掉，都不可能在三五天之內走出死亡的陰霾吧？

  睿王扯了下嘴角，“是兒臣的錯。”

  皇上似乎順暢了些，“這還差不多，桂嬤嬤，你想要就帶走，這是最後你能輕易從朕手中得到應允的，往後，不管何事何人，若是你想要，就憑本事來取，朕沒法子，隨便許給你了。”

  睿王跪下，“臣，謝主隆恩。”

  皇上：“……”

  看著睿王走了。

  皇帝唏噓的搖了搖頭。

  終究還是來了。

  婦人之仁。

  一個嬤嬤而已。

  皇上開始是打算弄死桂嬤嬤的，但是他的認知中，桂嬤嬤一生忠於皇後，理應跟著皇後而去。

  但是她沒有。

  皇帝猜想，桂嬤嬤，可能是皇後刻意留下來的一張牌。

  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張牌的作用，是什麽。

  至於這個位置，到底要不要搶，就在他一念之間。

  若是真的不要，皇位就給了老四賢王，皇上總覺得……不太行。

  具體怎麽不行。

  他還真說不出來。

  可若是不給老四，給了老二，也是不太行。

  糾結半晌。

  皇上恍然大悟，要是這兩人的優點，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就好了！

  不過也沒事。

  他還身強體壯，可以好好操練操練兩人。

  再不濟。

  後宮還有兩個嗷嗷待哺，出生不久的小皇子。

  大不了……

  他再努力活上個二十年，把小皇子培養成自己想要的儲君便是了。

  ——

  看到睿王的時候，江謹言又覺得，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興許桂嬤嬤的入局，是偶然？

  睿王來接人的時候，看到桂嬤嬤並沒有在大牢，路過江謹言身邊，低聲道了一句謝謝。

  折騰大半天，一切回到原點。

  江謹言無奈扶額。

  哎，皇上不過想要讓兒子主動見他一麵，就把他們整個大理寺當成狗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