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薨了——”

  江謹言剛進宮。

  就聽到了這個噩耗。

  宮裏接二連三的宮殿，依次亮起了燭光。

  “江大人，您現在還要去麵見皇上嗎？”帶路的小太監一臉為難。

  “不去了。”江謹言又不傻。

  “那奴才去忙了，江大人，奴才多一句嘴，您現在還是回家吧。”

  “嗯。”

  江謹言在原地，久久未動。

  黑色絲絨布一樣的天空上，掛著一輪彎彎的月亮，皎潔的月光卻被烏雲遮擋住。

  唯獨一點點絲絲屢屢的月光穿透了烏雲，撻在了枝椏上，樹影憧憧的落在地上，陰影和透明相互交織，看不透，看不懂。

  一聲聲的驚呼，將睿王夫妻倆吵醒。

  沈雲嵐問道，“外麵是什麽聲音？”

  睿王已經起身。

  一邊披著外袍，一邊往外走去，口裏還說道，“你繼續睡，我去看看。”

  外麵嘈雜混亂。

  沈雲嵐怎麽可能睡得著？

  也趕緊穿上鞋子，隨著睿王一起走了出去。

  夫妻兩人還沒有走出寢宮。

  李韋跑了進來。

  看到睿王。

  眼睛通紅的跪在地上，“王爺，皇後娘娘，歿了。”

  就這麽一句話前後的時間。

  睿王忽而覺得，自己眼前一片迷蒙，什麽都看不見啊，心髒悶疼，他全身上下不知道為什麽變得輕飄飄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失去了重量的感覺讓他頭暈惡心，想要嘔吐。

  李韋悲痛萬分，“請王爺節哀。”

  睿王腦海中一片天旋地轉，他向前邁步，卻是直直的向前栽倒。

  沈雲嵐一把抱住了睿王的胳膊，“王爺……”

  睿王眨眨眼睛。

  幹澀的疼。

  他開口，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沈雲嵐連忙說道，“李公公，帶我們去……見母後最後一麵吧。”

  李韋在另一邊扶著睿王。

  坤寧宮

  已經亂成了一團。

  隨著睿王和睿王妃到來，所有人都停下來手裏的活，紛紛跪在地上，悲慟的哀嚎聲一片片，個個哭的兩眼紅腫。

  可是真正真情實感的又有幾個？

  那就不得而知了。

  睿王夫妻倆進去寢宮。

  皇後娘娘衣著整整齊齊，妝容精致的躺在床上，麵色紅潤，好像睡著了一樣。

  睿王從沈雲嵐的懷裏抽出自己的胳膊。

  慢慢的上前。

  在床邊跪下來。

  小心翼翼，又不敢觸碰的看著皇後娘娘的手，“母後，母後？母後你睜開眼睛看看兒臣，母後，你怎麽舍得就這樣丟下兒臣呢？您不要兒臣了嗎？您要兒臣以後怎麽辦？”

  沈雲嵐在旁邊吸了吸鼻子。

  雖然說，她還是挺討厭皇後娘娘的。

  可畢竟皇後娘娘是睿王的親生母親。

  看著睿王這樣子。

  小姑娘心裏也十分的不好受。

  好像有一隻手握緊了心髒，死死的拿捏著，掌控住了她所有的感覺。

  沈雲嵐鼻尖一酸。

  眼睛裏也氤氳了淚光。

  睿王趴在皇後娘娘的屍體上，逐漸哭出聲。

  沈雲嵐走上前去。

  伸出手。

  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來。

  跪在了睿王的旁邊，小聲說，“王爺，您保重自己的身體。”

  睿王側眸。

  脆弱盡顯。

  他看著沈雲嵐，淚眼朦朧，眼睛血絲遍布。

  他開口，聲音嘶啞，帶著絕望，“嵐嵐，怎麽辦啊？我沒有娘了……”

  沈雲嵐心裏的最後一道防線轟然崩塌了。

  她一把抱住了睿王。

  睿王緊緊的回抱著她，“我沒有娘親了，再也沒有了。”

  沈雲嵐深吸一口氣，“我在，永遠都在。”

  ——

  墨武侯府

  秦九月迎上來，“怎麽那麽快回來了？有沒有見到皇上？”

  江謹言握住了秦九月的手。

  唇齒之間冒著酸澀，“九月，皇後娘娘沒了。”

  秦九月錯愕。

  轉瞬是不敢置信，“怎麽會？”

  夫妻倆手拉手回到房間。

  江謹言說，“剛剛得知皇後娘娘身邊的桂嬤嬤和百裏子喻有過接觸，皇後娘娘就沒了。”

  秦九月皺眉，背靠著桌子，一隻手摩挲下巴，“這麽說，這件事情真的是皇後娘娘做的？這是東窗事發的畏罪自殺嗎？”

  江謹言搖頭，“不敢確定，也沒辦法確定，你有沒有覺得事情很古怪，七花毒其實並不是一種烈性毒藥，皇後娘娘若真的下了狠心，怎麽可能會用毒性僅僅高於巴豆的七花毒？單純警告？代價未免太大了。”

  秦九月微微思索，“還有一件事你不要忽略了，二十年前，京城中也出現過一起七花毒群體中毒事件，當時也是東隅先生研製了解藥，皇上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江謹言驟然明白，“皇上肯定知道東隅先生在我們家，所以皇上清楚，隻要有東隅先生在，七花毒就不會讓賢王和端王出事。”

  秦九月：“所以皇後肯定不是因為七花毒死的。”

  江謹言：“沈清抓到了桂嬤嬤和百裏子喻見麵，皇上猜出了皇後娘娘的做法，並沒有加以製止，而是順水推舟，推動了這件事。”

  這樣說起來……

  秦九月心裏忽然多了一個疑問，“為什麽皇上不加以製止？”

  江謹言拉過秦九月。

  按在自己腿上，“皇後娘娘起了殺心，皇上不可能留著皇後了，如果皇上製止，也不過是抓到了桂嬤嬤，桂嬤嬤可以一力承擔，可下了藥，禍害了這麽多朝廷命官和王爺，這件事情就不會是一個嬤嬤可以承擔得了的。”

  秦九月嘖嘖兩聲，“皇上是造了一個陷阱，讓皇後娘娘跳了下去，為了睿王，皇後娘娘不得不心甘情願的接受任何懲罰，而且，皇後因為這件事沒了，國舅爺都沒辦法去討回公道，不被株連就不錯了。

  皇上也是夠狠的，怎麽說都是自己那麽多年的枕邊人，不過是一時間鬼迷心竅了而已，皇帝微微的勸阻，相信皇後娘娘就會收手……”

  江謹言捏了一把秦九月的長發。

  纏繞在手指之間不停的把玩，“隻能說，皇上容不下娘娘了，對於皇上而言，後宮佳麗三千人，每一個都是他的枕邊人，枕邊人有什麽重要的？重要的是為數不多的皇子。”

  秦九月：“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真不是個東西！”

  江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