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嵐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石凳。

  睿王坐了下來。

  沈雲嵐靠近過去。

  把自己的聲音壓得極低，確定除了兩人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聽見。

  才小聲說，“王爺，你是不是也想要那個位置？”

  睿王古井無波的眼神盯著小王妃。

  同樣壓低聲音問，“你想，做皇後嗎？”

  沈雲嵐搖頭，“不想。”

  睿王：“為何？”

  沈雲嵐：“做了皇後，想要見我爹娘兄嫂，會很難的。”

  睿王嗤笑。

  沈雲嵐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抹笑容裏，真真切切的有對自己的嘲笑。

  沈雲嵐撇了撇嘴角，“至於嗎？”

  睿王點頭，老神在在的說道，“不至於。”

  沈雲嵐立刻用胳膊搗了睿王一下，“不至於你還笑，我爹娘現在情況不明生死未卜，你這個當女婿的還笑，我都想哭了。”

  睿王揉了揉沈雲嵐的脖子，“會沒事的。”

  沈雲嵐不解，“王爺，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你若是真這麽篤定，我真的真的會懷疑這件事情是你所為了。”

  睿王收斂了笑容，“傻子，如果你是父皇，得知自己的一雙親生兒子中了毒，你會怎麽做？你第一時間會怎麽做？”

  沈雲嵐自然而然地回答說，“當然是找太醫……”

  說到這裏。

  小姑娘軟軟糯糯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著睿王，“父皇肯定是確定端王和賢王不會出事，才會那麽的淡定吧？難不成下毒的人是……”

  睿王一把捂住了沈雲嵐的嘴巴。

  在她耳邊說，“也不需要這樣篤定，或許是父皇見多識廣，知道這種來自西域的毒，毒性並沒有到致死的地步。”

  說完。

  睿王拽起來小王妃，“去睡覺了。”

  沈雲嵐不想睡。

  可完全掙脫不開，自己的三腳貓功夫根本就是過家家，很快就被睿王拎去了床上。

  夫妻兩人都睡不著。

  躺在床上。

  望著精美華貴的窗幔。

  沈雲嵐幽幽的說道，“王爺，你說，大喜的日子，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如果我爹娘有任何閃失，我一定會殺了搞鬼之人。”

  睿王翻了個身。

  看著小姑娘的側臉，忽然就笑了，“人這一輩子，有幾個，能夠一路順遂到尾的？”

  沈雲嵐撅著嘴巴，“你都這樣想，更何況是普通人呢？”

  睿王笑，“我也是普通人。”

  沈雲嵐切了一聲，“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良心都不會痛的嗎？”

  睿王的笑容並沒有收回，隻是靜默著。

  笑著笑著。

  也不知道自己笑的什麽了。

  伸出胳膊，將小姑娘攬在自己懷中，“別多想了，隻要端王和賢王無事，嶽父嶽母也不會有事。”

  沈雲嵐歎了一口氣，細細的胳膊抱住了睿王的腰，“好吧。”

  沈雲嵐在半夢半醒之間。

  忽然聽見睿王似乎說了一句，“改天，給你抓隻小貓兒來養著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沈雲嵐唔了一聲。

  ——

  墨武侯府邸

  藥湯已經煮上，廚房裏所有可以煮藥的鍋，全部沸騰著，冒出來絲絲縷縷的白氣氤氳著濃濃的草藥味道。

  攪拌藥湯也是有研究的。

  東隅先生親力親為。

  可畢竟是年紀大了。

  過一會兒，兩條胳膊就受不了了。

  秦九月，江謹言，還有蕭山便湊上去，認認真真的聽著老神醫的教誨，像模像樣的幫老神醫搗起了藥，隨著水越來越少，藥湯越來越濃稠，最後不得不用內力催著。

  秦九月沒有內力。

  被江謹言趕了出去。

  秦九月坐在東隅先生旁邊，“老先生，上一次這種情況，皇上知道嗎？”

  東隅先生忽然側眸。

  看著秦九月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和凝重，“你想知道什麽？”

  秦九月開門見山地說，“宋太公今天去麵見聖上，告訴了皇上兩位王爺中毒的事情，可是皇上的反應出乎意料，連一個太醫都沒有派遣過來，除非是皇上知道這裏有可以解這種毒的人，您說是不是？”

  東隅先生緩緩的點了一下頭。

  沉默良久後。

  才主動說，“知道。”

  稍稍頓了頓，東隅先生又笑起來，隻是笑意不達眼底，“這麽說起來，我在京城裏的一舉一動，原來他都是知道的。”

  秦九月知道他是誰。

  東隅先生有些疲憊。

  直接向後倚在了牆壁上。

  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秦九月的手背，“君王啊，就活該是孤家寡人。”

  秦九月抿唇。

  東隅先生交代秦九月，“等藥湯熬到粘稠膠體狀，就往裏麵撒入地瓜粉，然後趁熱團成小丸子，大概你頭頂上那根發簪上的珍珠大小，白酒送服，記住一定要白酒送服，每個人服用兩粒，兩個時辰之後，毒性全解。”

  東隅先生說的太過於詳細。

  以至於秦九月心裏升騰出了一股不好的想法，“先生，您這是……”

  老神醫扶著牆壁站起身。

  拍了拍屁股，“許久沒回藥王穀了，我得回去瞧瞧，九月，我房間裏有一個藥箱子，裏麵放了很多藥丸，每個瓶子上麵有說明，你可能會用得上，記得收一收。”

  秦九月緊接著起身，“老先生，您作好打算了？”

  東隅先生並沒有回答，反而是接著說，“還有江北的嗓子，我該做的也都做了，我認為這孩子主要是自己的心結問題，得多引導，也別再逼迫孩子喝湯藥了，沒用的。”

  秦九月：“……好。”

  東隅先生轉過身來，拍了拍秦九月肩膀，“別這樣，我會回來的，等我在藥王穀裏呆久了，厭倦了，就再回來你們家蹭飯吃，希望到時候，你家相公的官職能更上一層樓。”

  東隅先生一個人。

  煢煢孑立，走出去院子，在院門口揮揮手，“別擔心，我現在回去睡一覺，等所有人身上的毒全部解了，我再收拾包袱離開。”

  三人熬了通宵，才把所有藥汆成了藥丸子。

  秦九月撿起來了幾個，“趁著天還沒亮，我先送去給後廚那幾個偷吃的幫廚試試。”

  江謹言和秦九月一起出了院門，“你先過去，我再去找一趟沈清。”

  秦九月應聲。

  夫妻倆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