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

  江麥芽把這件事情和秦九月說了。

  秦九月倒是沒往其它方向想，之前和江謹言說起的也不過是玩笑話，說了就拋之腦後了，這會兒，隻是覺得……這會不會是阿茲海默症的前兆？

  還特意找到了東隅先生，給宋秀蓮開了幾副補腦安神的藥。

  暫且不提。

  另一邊的宋太公家。

  宋家二少爺從外麵回來，回到一家三口的小院子，就看到自己的小女兒正蹲在一株梅花下，仰起頭，眼巴巴的看著還沒有徹底綻放的梅花。

  安安靜靜的小姑娘，好像一幅畫。

  四周沒有其他的任何嘈雜。

  二少爺笑著走過去。

  從小姑娘的背後把女兒端了起來，“小柔兒，你娘呢？”

  宋柔伸出小手。

  往房間裏指了一下。

  二少爺便端著自家姑娘走進去。

  鄒月蓮看到這個模樣，笑嗬嗬的出了聲，“你怎麽又這樣把柔兒端進來了？”

  把小柔兒放在地上。

  二少爺走過去，抱住鄒月蓮的肩膀，“告訴你一件喜事，從明兒開始，我要去禮部當值了。”

  鄒月蓮眼睛一亮，“真的呀？”

  二少爺點點頭，“對，就說沒有咱爹，我也能行。”

  鄒月蓮笑了笑，用胳膊輕輕的碰了碰二少爺，“你在外麵別這麽說，公公他老人家是大公無私，我聽大嫂說，大哥的差事也是自己尋摸的，公公呀，也是希望你們兄弟兩人都能憑借自己的真本事，得到其他人的認可和尊重，而不是憑借宋太公的兒子的身份，我覺得公公做的很對。”

  二少爺點了點鄒月蓮的鼻尖，“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怎麽不知道我家娘子什麽時候這麽能說會道了？”

  鄒月蓮知道自己的相公是在打趣，抬起手，拍了拍二少爺的胸膛，“我這哪叫什麽能說會道呀？說起能說會道，我最佩服的就是大嫂和江夫人了。”

  提起秦九月。

  鄒月蓮多說了一句，“對了，江家夫人今天來找，突然問起了我的閨名和年齡。”

  聞言。

  宋二少爺渾身僵硬住，“你告訴她了？”

  鄒月蓮點點頭，“我說了的，我想著這裏是京城，又不是鬆州。”

  宋二少爺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嗯，你說的是，我忽然想起我找爹有一件事，我先去書房找他了。”

  鄒月蓮哎了一聲，“公公不在書房，婆婆說公公一大早就去大理寺了。”

  二少爺點點頭，“那我就去大理寺找爹，你在家裏帶好小柔。”

  鄒月蓮說了聲好。

  抱著女兒把相公送到了院門口。

  宋家二少爺馬不停蹄的奔到了大理寺，直接去了宋太公的辦公地。

  一把推開門。

  宋太公正背對著門口，看著自己身後的那副疆域圖，聽到開門聲，還以為是江謹言到了，隨口說，“禦馬街那個案子你怎麽看？你覺得……”

  “爹。”

  一聲稱呼，打斷了宋太公接下來的所有話。

  宋太公扭頭。

  臉色一瞬間耷拉了下來，“怎麽是你？你來大理寺幹什麽？”

  宋二少爺關了房門。

  走到了宋太公麵前。

  隔著一張案幾，宋二少爺就跪了下來，“爹，有件事情，兒子想和您坦白。”

  此話落下。

  許久許久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

  宋太公忽然一手抄起桌子上的墨台，狠狠的砸在了自己兒子的肩膀上。

  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你他娘的早該說了！”

  宋二少爺抿了抿唇。

  肩膀疼的要命，也一聲不吭，“爹，四年多前，我去鬆州任職，我想一個人先體驗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就暫時領先了師爺他們，沒想到在路上正好碰到了一例強搶民女之事，我把人救了下來。”

  宋太公冷哼一聲，臉上帶著不可掩飾的譏誚，“我怎麽不知，我的二兒子竟然也有這等俠義心腸？”

  跪在地上的宋家老二兩隻手不服輸的握在一起，“我知道，我從小就知道父親更喜歡大哥，而不是我，因為大哥生來有一副俠義心腸，大哥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大哥這一點比較像父親，所以父親更偏愛大哥，可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我見到強搶民女的事情發生時，我腦海中第一時間想的並不是我是這個地方的父母官，我想的卻是……這個時候不出手，若是父親知道了，心中肯定會更加鄙夷於我……”

  宋太公從來沒有和兒子開誠布公的談過一次。

  以至於此時此刻聽到兒子剖開內心，有些接不住，“那個民女，就是小柔的娘親？”

  宋二少爺點了一下頭，“是，把人救下來之後，我是想著立刻就把人送回去，但是她不願意回去，她跪在地上和我磕頭，苦苦的哀求，說哪怕到府裏做一個端茶送水的丫鬟，也不願意回去，也就是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了鬆州竟然有那種齷齪、醃臢，汙穢的風俗。”

  宋太公又問，“既然如此，為何最後又成了你……你的娘子？”

  二少爺乖乖的講，“爹，孤男寡女共處在一個屋簷下，自然就……”

  宋太公隨手又抓起了一把卷宗，扔在地上，聲音如雷鳴，“這也是你任職期滿回家之後，不向當今聖上揭發當地黑幕的緣由嗎？為了你救下的一個，你就甘心讓當地剩餘的其他姑娘繼續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嗎？

  你真是好糊塗！你口口聲聲說當時救下鄒月蓮，是因為你怕我得知真相之後鄙夷於你，可如今呢？如今當我得知所有的真相，我不僅會鄙夷你，我還會覺得你根本沒有資格當宋家人，你沒有資格做我宋太公的兒子！你的所作所為真是給宋家蒙羞！”

  鐵麵無私的宋太公說的絲毫不近人情。

  砰砰砰——

  有人敲門。

  宋太公穩了穩自己的情緒，“進來吧。”

  江謹言拿著卷宗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人，旋即，腳步停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說道，“太公，那我等會兒再來。”

  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卻被宋太公喊了一聲名字，“謹言，你先別走。”

  江謹言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站在了和宋二少爺平齊的位置，“太公。”

  宋太公示意宋二少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謹言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