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毀滅的一切都沒有動搖他的決心
作者:
萬歲兒 更新:2022-01-12 10:17 字數:2128
江謹言低著頭。
半晌。
聲音低低的說,“順子,是我對不住你,對不起,我沒……沒有保護好大娘和孫姑娘。”
江謹言的聲音小小的,給張順的打擊,卻像是驚濤駭浪那般的狂野巨大。
如同六月的天上一道猝不及防的悶雷,像劈開一棵樹一樣,將張順整個人從中間劈開。
一半告訴他,“都是假的,是在開玩笑,不要當真。”
一半又告訴他,“江大哥是不會撒謊的……”
張順踉蹌著腳步後退了一下,“江大哥,我方才……耳朵好像有點毛病,我好像聽岔了你說的話,你能不能重新說一遍給我聽?你快重新說一遍,我剛剛是真的聽錯了,我聽錯了!”
江謹言上前一步。
一隻手搭在張順的肩膀上,江謹言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門楣上,帶著抱歉和痛惜。
他沒有再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隻是說,“你沒聽錯。”
順子整個人猛地顫抖了一下。
就連僅僅碰觸著他的肩膀的江謹言都感受到了這一陣顫栗,江謹言於心不忍的深吸一口氣,“是我不好,我沒能保護好她們。”
張順搖搖頭,麵色蒼白,“我……我可以去看看嗎?可以嗎?”
江謹言帶著張順去平安巷。
秦九月原本想跟上的,江謹言扭過頭朝著秦九月搖了搖。
成功地阻止了秦九月隨上去的腳步。
見證了一切的沈雲嵐呐呐的拉住秦九月的手,“九月姐姐,剛剛姐夫的意思是說張順的娘親和他心愛的姑娘都去世了嗎?”
秦九月點了一下頭。
沈雲嵐皺緊眉頭,心中翻湧,眼眶通紅,“怎麽會這樣呀?”
——
平安巷
張順進門的時候,被自己家的門檻絆了一下,沒有穩住身子,直勾勾的趴在地上。
額頭摔破了一個窟窿,汨汨淌血。
他毫不猶豫地從地上爬起來,任憑額頭上的血順著鼻梁落下,也沒有抬手擦一下。
就這樣一路跑進堂屋。
堂屋裏的床上和席子上,放著兩個人的屍體。
張順一路上跑過來,卻在進屋之後,距離屍體還有三步遠的時候,腳步驟然慢下。
他不敢上前。
猶豫著。
似乎隻要不上前,就可以不承認麵前的兩具屍體一樣。
堅持了很久很久。
外麵響起了小麻雀撲扇著翅膀落在窗台上的窸窸窣窣聲音。
張順撲通一聲跪下來。
快速的爬到了床前。
一隻手拉著張大娘的手,屍體傳來的涼意,讓張順落了淚。
他不停的用力的揉搓著張大娘的手,“娘,你是不是很冷?兒子幫你暖暖手,小時候你也是這樣幫兒子暖手的,你睜開眼看看兒子,好不好?你快點睜開眼看看我呀,娘,你怎麽忍心離開我?你怎麽忍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你不是說要看我成婚生子的嗎?你還說要給我看孩子的,你還沒有把你的傳家寶留給我媳婦兒呢,我求求你了,你醒過來好不好……”
江謹言眼眶狠狠一酸,別開目光,不忍心繼續看下去。
“娘——”
一道淒厲的聲音後,窗台上的小麻雀嚇得撲騰著翅膀飛走了,隻落下了窗台上的幾粒高粱粒兒。
“小曼,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年紀輕輕就遭此橫禍,是我害了你的大好人生,是我害你喪了命,小曼,我……不是人!”
房間裏傳來了扇巴掌的聲音。
江謹言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小曼,下輩子千萬不要遇到我了,對不起對不起,啊——”
孫小曼……
——大概是被寧王逼迫了,所以才幾次三番故意套他們的話。
可是事到如今,人都已經不在了,江謹言往屋裏看了看,看見張順趴在地上痛哭不已的模樣,決定聽從秦九月的話,把孫小曼套話張順下落的事情,爛在心裏吧。
夜深人靜。
江謹言陪著張順把兩人的屍體埋葬了。
也沒有立碑。
隻是在光禿禿的半山腰上,忽然就多了兩個新的墳塋。
張順在墳塋前麵守了一晚上,江謹言就站在張順身後不遠處,等了一晚上。
日頭第二天照常升起。
地平線上,霞光萬丈。
不管黑夜多麽漫長,陽光總是會如約而至,驅散掉陰霾,撕破黑暗,將光芒灑落整個大地。
張順站起來。
因為跪的時間太長,雙腿僵硬,慢慢的挪動的雙腿來到了江謹言麵前,“江大哥,當初我死裏逃生回來,就不應該回家,就應該隱姓埋名去寧王府查明真相的,就讓我娘知道我死在外麵了,那樣的話,結果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呢?”
江謹言的心裏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
事到如今。
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而張順心中所想的,卻不是對自己所幹的這件事的後悔,而是對自己沒有隱姓埋名去做這件事的後悔。
這麽大的代價,赤裸裸的兩條命,張順的大半個人生……
這一切的毀滅,依然都沒有動搖張順的決心。
張順擦了眼淚,“可是,哪裏會有如果呢?要是真有如果,如果當初侯爺沒有接近那兩個奸賊不是更好嗎?”
江謹言無言以對。
隻是重重地捶了捶張順的胸口,“順子,一樁樁一件件的血海深仇,我們一定要報,要告慰這些無辜的亡靈們的在天之靈。”
張順握住江謹言的手,“其實以前我一個人,很多時候我都挺迷茫的,現在有了江大哥,我一切都聽你的,我現在了然一身,無牽無掛,你有什麽可以讓我去做的,盡管說,有什麽你不方便去做的,也盡管讓我去做,我張順的這條命以後就是為了報仇而活。”
張順還是回了睿王府。
距離沈毅成親還有十天。
江謹言一連幾日帶著孫寬出去郊外,每次回來,秦九月都敏銳的發現,孫寬有些不太對勁。
這一天,兩人進了家門,江謹言去沐浴,秦九月趁機去了孫寬的房間。
小少年正坐在床上,扳著自己的腳。
看到秦九月,立刻拉著被子裹上了,“您……怎麽來了?”
秦九月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睞著孫寬,“最近幾日你跟著江叔出去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