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目光躲躲閃閃，“李四。”

  王亭長盯著這人身上的傷痕，辨別了一下，問道，“這裏是怎麽受傷的？”

  李四輕輕咳嗽一聲，“昨天夜裏，和我媳婦兒……”

  王亭長皺了皺眉頭。

  圍繞著這人轉了幾圈之後，對寧王說，“王爺，李四有殺人的嫌疑，卑職要把李四帶回大理寺審訊。”

  寧王揮了揮手，“本王說過了，一定支持你們，既然如此，那王亭長就把李四帶走吧，如果他是清白的，還請大理寺還他一個公道，如果李四真的殺了人本王也不會包庇他，還請王亭長秉公辦理。”

  王亭長拱手，“這是一定的，多謝王爺通稟。”

  其他人也依次查過。

  其他人身上都沒有抓痕。

  王亭長直接把李四帶去了大牢，還沒上刑，李四就招了。

  不僅交代了案發的全過程，還把自己的另一位同夥咬了出來。

  王亭長立刻派人前去王府抓另一位。

  半個時辰之後。

  同夥也被抓了進來。

  兩人對所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口供幾乎一模一樣，說是張順這個人手腳不幹淨，又愛賭，他們之前丟過銀子，也懷疑過張順，不過因為沒有證據就不了了之了。

  再後來，張順因為手頭沒錢，卻又癡迷於賭博，就向他們兩人借了銀子，本來承諾他們三日之內就還上，結果一年過去好幾個月也沒有音信，兩個人在中間也催了好幾次，張順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後推。

  沒想到，這人忽然在王府搞了一筆大的，然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們兩個人心疼自己的銀子，思前想後，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一個主意，那就是去張順的家裏守著。

  結果兩人看到了孫小曼以後，鬼迷了心竅，想著，既然張順欠他們銀子不還，那就讓張順的這個小娘子抵債，就想要欺負了孫小曼。

  沒想到第一次想要下手的時候，正好有鄰居進來，等到鄰居離開，孫小曼竟然直接跑回了張順的家裏，想要躲開他們的毒手。

  據兩人交代，那天中午，他們兩個人喝了點酒，大約是酒勁上了腦，也不知道怎麽了，就一直追著孫小曼到了張順家裏。

  想要欺負孫小曼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張大娘，拚了命的下床保護孫小曼。

  在爭執之中。

  李四隨手拿起旁邊的凳子，狠狠的朝著張大娘的頭上砸去，連續打了兩下，就看到張大娘的身子軟綿綿的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李四被嚇住，趕緊跑過去看了看張大娘的鼻息。

  這個時候人就已經死了。

  李四趕緊推了旁邊的人一把，而旁邊的人已經把孫小曼的衣服扒了下來。

  李四聲音惴惴拉著旁邊的人說，“這下怎麽辦？死人了，出了人命了……”

  一直被壓著的孫小曼聽到這句話，拚了命的大喊。

  兩人害怕不已。

  一邊商量對策，一邊捂住了孫小曼的嘴巴。

  孫小曼一口咬上了虎口，男人的手鮮血淋漓，狠狠的打了孫小曼一拳。

  經過兩人商量之後，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經死了一個人，兩個人的手上已經沾了人命，既如此，一條與兩條又有什麽區別？

  所以他們用隨身攜帶的匕首捅死了孫小曼，又想到了嫁禍給秦九月這一個好辦法。

  “等一等。”李四的證詞進行到這裏，被王亭長喊了停，“你怎麽知道秦九月一定會去？”

  “我也沒想到傍晚時分秦九月會過去，我們當時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腦子想那麽多，隻是單純地想要找個人來替我們背黑鍋，而因為張順出事之後，整個平安巷的人都不去張順家了，隻有秦九月到過他們家，所以秦九月是唯一的嫁禍人選。”

  “你怎麽知道，她叫秦九月？”

  “因為之前我們家王爺被禁閉一事，就是和秦九月有關，原本我們兄弟幾個很替王爺打抱不平，想要幫王爺教訓一下秦九月，但是我們家王爺宅心仁厚，阻止了我們，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就已經打探到了秦九月的所有消息。”

  王亭長麵色不辨，也不知道對於這份證詞心裏是怎樣拿捏的，“為什麽會選擇用匕首殺人的作案方式？”

  李四對答如流，“因為這樣可以讓孫小曼出血，出了血之後才可以用血在地上寫出秦九月的名字，這樣才可以把事情嫁禍給秦九月。”

  王亭長沉默了半晌。

  忽然笑了起來，“倒是沒有想到，你認罪如此之快。”

  李四也笑了笑，“說實話，我長這麽大雖然也做過不少缺德事，但是殺人的事真是第一次做，我這背上也一直像背了塊石頭，睡覺都睡不安穩，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最後孫小曼的目光，與其一輩子活在這種驚慌恐懼之下，還不如殺人償命，直接去見閻王爺呢。”

  這時候。

  在隔壁審訊另一個凶手的人過來，在王亭長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王亭長目光諱莫如深，“李四，不得不說，你的解釋天衣無縫，可是呢，你要不要聽一聽你的同伴的證詞，你們兩個人的證詞有很大的出入。”

  李四異常淡定地說，“這就跟我沒有關係，我保證我說的都是實話，興許是他害怕了吧。”

  王亭長深深的看了看李四，然後起身離開。

  出去之後。

  王亭長長歎了一口氣，兩個人的證詞幾乎一模一樣，可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他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可現在平安巷殺人案，罪犯的政策和現場的痕跡，全部完美的吻合，按照慣例來講，案子就算是破了。

  可是王亭長還是有些悵然若失。

  可這也僅僅是作為一個查案者的正常反應而已，如果是讓他繼續向下查，他也是會頭疼的。

  王亭長就這樣矛盾的找到了宋太公。

  宋太公問道，“結案了？”

  王亭長說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結了。”

  宋太公走過來，小老頭站在王亭長麵前，“怎麽樣？覺得會有這麽簡單嗎？”

  王亭長沉思半晌，微微垂眸，“太公，按照慣例，這樣就算結案了。”

  宋太公拍了拍王亭長的肩膀，“如果是老夫讓你繼續查下去呢？”

  王亭長沒有說話。

  宋太公嗬嗬一笑，“老夫和你開玩笑的，既然結了，那就結了，去吧，江謹言他媳婦兒放出來吧。”

  看著王亭長離開的背影，宋太公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

  明哲保身，明智之舉，人之常情。

  可是啊，律法，是需要尊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