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也沒有正兒八經的休息。

  胡子拉碴的。

  衣服也皺巴巴。

  不看那張臉，還以為是哪裏來的流浪漢。

  也難得小姝兒一眼就認出來了。

  江謹言下了馬。

  把駿馬拴在了門口的樹幹上。

  就要來抱小姝兒。

  小家夥啊了一聲。

  邁著小短腿就往院子裏跑，“不要呀，爹爹髒乎乎臭烘烘的。”

  江謹言立刻頓住。

  低頭看了看自己這狼狽的一身。

  有些輕微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看起來是挺髒的。

  臭倒是不臭。

  小家夥指的應該是他身上的酒氣，喝醉酒睡了一晚上，今天也沒有換衣裳，肯定是有殘留的酒氣的。

  宋秀蓮和秦九月從房間裏跑出來。

  “娘。”

  “九月。”

  宋秀蓮哎吆一聲，“怎麽成這個樣子了？”

  立刻上前。

  距離江謹言還有兩步的時候。

  宋秀蓮要捂住了鼻子，“這是喝了多少酒？這麽大的味？”

  江謹言之前倒是覺得自己喝的不多。

  可不管是小的老的都這樣說，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昨天晚上陪著縣太爺多喝了幾杯。”

  目光卻是盯在宋秀蓮身後的秦九月身上。

  小姑娘一身水藍色的裙子，看起來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江謹言忽然有些後悔。

  應該在衙門洗個澡再回來的。

  秦九月也立刻想到了這件事，“我讓江州去燒水，你先洗個澡。”

  江謹言頷首。

  宋秀蓮招了招手，小姝兒跑了過來，“奶奶。”

  宋秀蓮牽著小姝兒的手笑著說，“你爹這個樣子你還能認出來，挺機靈的啊。”

  小姝兒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小臉蛋，“沒有認出爹，認出了爹的小馬兒。”

  江謹言：“……”

  竟然無言以對。

  半個時辰之後。

  江謹言坐在浴桶裏。

  熱氣氤氳。

  眼前浮現出的卻是昨日行刑的場景。

  那麽點的一個小少年，十多歲，死前，唯一的心願就是吃一碗紅燒肉。

  他和周彪跑去酒樓，要了一碗紅燒肉，滿滿當當的肉，混了幾個鵪鶉蛋。

  兩人帶著紅燒肉回來。

  卻不料老漢也來了，原本還在驚訝老漢是怎麽尋過來的，然後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個眼熟的男人，也正是他們帶著阿瘦離開的那天，追在車後麵走了好久的男人。

  兩人便明白了。

  老漢給阿瘦帶來了一碗水餃，白菜豬肉的。

  周彪沉默的把紅燒肉放在了祖孫二人的麵前。

  眼睜睜的看著老漢把一大碗水餃和一大碗紅燒肉都喂給了阿瘦。

  老漢老淚縱橫。

  輕輕的摸著阿瘦的頭，“去到那邊找到你娘，好好保護她，她從小就膽子小，又軟弱，我怕在那邊她也會被人欺負，你們娘倆啊，慢慢的走，等等我……”

  阿瘦搖頭，“姥爺，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你要活到一百歲。”

  老漢歎了口氣。

  隻是愛憐的看著阿瘦，“都怪我啊，都怪我，要不是我心裏仇恨太多偷偷摸摸出去燒紙念叨，你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你說你這孩子也是，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的做了這麽多事情？”

  阿瘦笑了笑，“姥爺，我不怕的，你也別怕，我都吃了紅燒肉了，忽然覺得這輩子也算圓滿了，人總是會死的，哪個年紀也都是會死人的，你要替我好好活著，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