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麥芽這才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轉過身。

  發現了兩雙圓溜溜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小姝兒也就罷了，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眼珠裏麵寫滿了迷茫，根本什麽都不懂。

  可是清曠不是小孩子。

  他直勾勾地看著江麥芽，“姑姑，你在你婆家，是不是被欺負了？”

  江麥芽噗嗤一笑，“怎麽會呢？你怎麽和你奶奶似的，疑神疑鬼的！”

  江清曠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麥芽一番。

  小少年低聲說道，“姑姑，如果有人欺負你，你一定不能忍著不吭聲，不然他們一定會欺負的更厲害，你盡管回來，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江麥芽鼻尖一酸，還是一個勁的重複，“沒人欺負姑姑。”

  江清曠低下頭。

  ——

  晚飯

  江老三一家三口已經到了，那兩家還沒有到。

  秦九月本意是不願意讓他們來吃的，看到她們拿喬更生氣，但若是真不讓兩家來，估計明兒整個杏花村都得知道，她倒是沒事兒，就算被人當著麵戳脊梁骨，她都能做到麵不改色。

  但是對於這件事，村裏人第一個要指著脊梁骨罵的會是江麥芽，若是傳到江麥芽的婆婆那邊，怕是她會受磋磨。

  宋秀蓮讓江清野去請了。

  兩家人才磨磨唧唧的過來。

  隻是當看到桌子上的魚肉時，卻不磨嘰了，連忙搶了位置坐下來。

  秦九月翻了個白眼。

  才帶著家裏的孩子一起入座。

  江大嫂迫不及待的給孩子的碗裏夾的全是肉，鐵蛋迫不及待的嚐一嚐。

  卻被齁的不行，“娘，這個就和鹹菜一樣。”

  江大嫂狐疑的嚐嚐，臉色驟然一變，滿臉寫滿了責備，看著秦九月說道，“放那麽多鹽巴，你是打死賣鹽的了？”

  秦九月聳了聳肩膀。

  沒有同她說話。

  她就是故意的。

  一猜就知道江老大江老二兩家人肯定隻挑肉吃，所以她把肉.絲兒和鹹菜炒到一起，又把茄子和肉末炒到一起，就是沒有做大.片肉和大塊肉。

  不然，本來是要做個紅燒肉的。

  但是轉念一想。

  估計就算做了紅燒肉，家裏的孩子和小姑也吃不了幾塊。

  江老大兄弟三人倒了一盅酒。

  江老大抿了一口。

  拿出自己作為一家之主的威嚴，“麥芽，以後你再來給爹上墳得去大哥家裏，大哥現在才是一家之主，知不知道？”

  江麥芽心裏有些不開心。

  但為了不在飯桌上鬧別扭，為了讓這頓飯可以吃下去，悶悶不樂的嗯了一聲。

  秦九月一邊給小姝兒挑魚刺，頭也不抬，冷漠的說道，“要吃飯好好吃飯，想說別的就出去說，小姑是給爹上墳，去誰家有什麽分別嗎？又不是說給你上墳，來我家那原是不對。”

  江大嫂把筷子一摔，“老四家的，你這話說的就過分了，你這不是咒你大哥嗎？”

  秦九月突然抬起頭。

  冷冰冰的看著江大嫂，“我說的不對嗎？誰家連這種事情都要做文章？今日若是小姑去了你家，你肯做出一桌席，讓全家人都去你家裏吃飯嗎？”

  江大嫂：“我……你……”

  秦九月喂小姝兒吃魚，“做不到就不要瞎咧咧，省的風太大閃了舌頭，要是再說一些有的沒的，那就趕緊滾，老娘出魚又出肉，忙活了大半天做的一桌菜，不是看你們臉色的，愛吃吃，不吃滾。”

  江二嫂趕緊從桌子底下輕輕的踩了踩江大嫂的腳。

  壓低聲音靠近過去說道，“先吃飯，有肉有魚，先吃飯。”

  江大嫂氣的跺了跺腳。

  重新拿起筷子。

  將大半條魚夾到了自己的碗裏，“吃吃吃。”

  秦九月看江麥芽隻吃飯。

  不吃菜。

  她站起身，端起江麥芽的碗，給江麥芽裝了滿滿一碗菜。

  江大嫂切了一聲。

  還想陰陽怪氣幾句。

  結果垂眸一看，肉末茄子都已經快被搶光了，什麽陰陽怪氣的心思都顧不上了。

  江大嫂趕緊加入了搶菜陣營中。

  鐵蛋吃的滿嘴流油，“爹娘，太好吃了，我們以後可不可以天天吃啊？我好喜歡這個肉末茄子，吃茄子都像吃肉一樣哎！”

  江大嫂偷摸的，看了秦九月一眼。

  發現宋秀蓮和秦九月都裝作沒有聽到一樣，沒有任何的表示。

  江大嫂冷哼一聲。

  拍了拍鐵蛋的後腦勺，“得了吧，你沒有這個福氣，誰讓你沒有個親奶奶呢？”

  秦九月頭也不抬的說道，“沒有親奶奶，有親娘也是一樣，難不成當親娘的對自己的親兒子，還不如當奶奶的對親孫子？那要是這樣，這個當親娘的可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江大嫂明知道秦九月是在罵自己。

  可偏偏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氣的抓耳撓腮。

  像隻猴子似的。

  江老大一杯白酒下肚，“老四媳婦，你這樣子，大哥就不得不說句讓你不高興的話了……”

  秦九月哦了一聲，“那你還是別說了，我怕我不高興起來會掀桌子。”

  江老大：“……”

  江老二做著和事佬，“行了行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家都少說兩句，快吃飯！”

  江老大這才找了個台階下。

  低頭幹飯。

  小姝兒和三寶很快吃好了，跟著鐵根出去玩。

  鐵蛋和招娣告狀，“爹娘，鐵根他們都不帶我們玩。”

  江二嫂拍了招娣一巴掌，“你說你賤不賤呢？人家不願意跟你玩你就不跟她們一起玩啊，你就不能去找別人玩？”

  招娣委屈的說道，“可是村裏的小孩都不願意跟我玩。”

  秦九月：噗嗤——

  江二嫂臉上一派尷尬，快要掛不住了，“那你就自己和自己玩兒！”

  招娣委屈巴巴的坐在凳子上，低著頭，抹眼淚。

  吃了飯。

  天色已經不早了。

  江麥芽得回去了。

  秦九月給江麥芽拴了三條魚，讓她帶回去。

  江麥芽一直在推辭。

  宋秀蓮笑嗬嗬的說道，“你就收下吧，這是你嫂子的心意。”

  江麥芽這才拿在手裏。

  江老三自告奮勇，“我去送送麥芽吧，天都黑了。”

  宋秀蓮感激的看著江老三，“老三，辛苦你跑一趟了。”

  宋秀蓮和秦九月把兩人送到門口，正好隔壁的王安出來。

  冷不丁撞上了江麥芽。

  王安唇瓣顫抖著，喉嚨滾了滾，“麥……麥芽，你回來了。”

  江麥芽哎了一聲。

  看著江老三，“三哥，走吧。”

  兄妹倆從王安麵前經過，王安雙拳緊握，看著江麥芽的背影，眼睛一片模糊。

  ——

  半夜三更

  秦九月被江大嫂哀嚎的聲音吵醒。

  宋秀蓮也抬起頭，“怎麽回事？”

  秦九月翻了個身，捂住耳朵，“可能是兩口子吵架了。”

  然而。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院子裏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