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你不能署名導演，連喬·丹特都不能。”羅傑·科爾曼拿喬來舉例。

  “因為導演工會（DGA）規定，除非極特殊的情況外，一部電影隻能署名一個導演。這是為了防止製片廠剝削導演，先讓他拍完絕大多數的鏡頭，拍完後再把他開除，就可以加上自己人的名字，與他並列導演。”

  羅傑繼續解釋：“不光如此，要署名一部電影的導演，必須經過導演工會的審查，至少三分之二的原始鏡頭是這個導演拍的。”

  “隻要你是好萊塢導演工會的注冊會員，你的利益是相當有保障的。製片人可以不給你最終剪輯權，但是他不能不讓你署名。你拍的就是你拍的。”

  “正因為如此，導演工會對署名審查很嚴格。他們不接受申請，隻主動邀請新導演入會。如果我把一個新人列入‘搖滾高中’的導演名單，那麽工會很快會來邀請他入會。而這個機會，是我留給艾倫·艾庫什的。”

  “哦，科爾曼先生你誤會了，我沒有署名導演的想法。我隻是想出現在影片結尾的字幕裏，我知道劇組助理一般是沒機會上字幕的。”

  “我倒是可以把你的名字加在片尾的助理欄裏，不過你為什麽要上字幕呢？”，羅傑·科爾曼有些奇怪，羅納德也有留名字這種比較幼稚的想法，“一般觀眾不會看字幕，而且一個人的名字也就出現幾秒鍾，不專心都看不到。好萊塢的電影，重要成員的名字都在開場就放出了。”

  “是這樣的，科爾曼先生。”，羅納德解釋道，“我現在的收入，主要靠給演員拍試鏡照，價格30美元一套。

  如果我的名字出現在一部會在院線上映的電影裏，那麽我可以提高我的報價，至少到50美元，到時我就可以一邊當攝影師，一邊掙錢負擔大學的費用了。”

  “你的名字出現在字幕裏，就有這麽大作用嗎？”羅傑·科爾曼有點好奇。

  “是的，科爾曼先生。幾乎所有找我拍試鏡照的演員，都沒有拍過電影。她們想出現在電影裏，但對怎麽拍試鏡照，往往有很多道聽途說的胡思亂想。

  如果我有參與過一部電影，那麽我的話就有更大的權威性。不光能要價高一點，拍攝的時候也能省很多事。”

  “喔，那是很好的想法。你要保持下去，這是很好的商業思維。很多好導演都不懂商業。但是偉大的導演，永遠在商業和藝術之間尋找平衡。”

  “科爾曼先生，不知道你需要劇照攝影師嗎？我可以免費為‘搖滾高中’拍劇照，隻要膠卷和衝印的錢就行。”羅納德趁機推銷一下自己的服務。

  “你有樣片嗎？”

  “有的，在這裏，你看。”羅納德從文件夾裏掏出準備好的一疊照片，遞給羅傑·科爾曼。都是些在紐約拍的人像。

  “很好，你下周去劇組外景地拍一些劇照，記得留好收據。”

  “謝謝你，科爾曼先生，那我先出去了。”

  “順便讓吉姆進來。”

  羅納德帶上門，慢慢走向蓋爾所在的位置，他有種直覺，羅傑·科爾曼不想給他署名導演類的職務。他關於導演工會說法，也不一定是全部的事實。

  首先，導演工會的會員不可能都是導演。助理導演怎麽辦？二組導演呢？他們的權益也需要工會來保障。沒有署名擔任一部電影導演，難道就不可能是導演工會的會員嗎？羅傑說艾倫·艾庫什要靠搖滾高中去拿導演工會資格。這裏的資格，恐怕是指的一部電影署名導演的這一級別。

  第二，羅傑·科爾曼隻付很少錢給員工。蓋爾這樣的家庭條件尚可的大學畢業生就算了。為什麽喬，艾倫，吉姆這些拖家帶口的，也願意拿這麽低的工資呢？這說明羅傑是剝削他們的技能，讓這些有天賦的專業人士近乎免費的給他打工，完成一部電影就能進工會，打出名氣了就去八大製片廠拍片子。然後羅傑·科爾曼再招募一批新的。

  看樣片之前，羅納德聽到羅傑·科爾曼對傑瑞·紮克說了一句，“如果你把這部電影拍好，以後就永遠不用給我打工了”，就把這種盤算體現的非常清楚。

  反過來，他們這些專業人士，也在剝削羅傑科爾曼。好萊塢的工會對於羅納德或者吉姆這樣的新人非常苛刻。如果你是工會會員，那麽可以享受很好的待遇，工會備案的電影優先考慮你。如果你不是工會會員，則必須在工會備案的電影裏幹滿一定的天數，才能申請會員（導演工會例外，是邀請製）。問題是在好萊塢，非工會會員，是幾乎沒機會拍工會備案的電影的。

  這就像羅納德在高中讀過的小說“第22條軍規”，拍電影優先雇傭工會會員，加入工會要拍過電影，這是個邏輯死結，新人怎麽都進不去工會。唯一的破局方法，是羅傑這樣的老板，願意在工會項目裏雇傭像羅納德這樣的非工會新人。

  羅納德向蓋爾抬抬手打招呼。讓已經等在外間的吉姆進去，吉姆倒是很放鬆，剛才還在和蓋爾打情罵俏。

  羅納德看蓋爾不很忙的樣子，便試探著問：“我今天帶了相機，要和吉姆拍幾張合照，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給你拍幾張人像照。”說著把樣片又拿出來攤在桌子上給她看。

  “哇噢，你拍的很不錯，今天我穿這樣的衣服，拍起來會好看嗎？”蓋爾馬上開始看自己的衣服和鞋子搭配。

  等蓋爾看完照片，羅納德也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蓋爾，你在電影行當見得多，你知道導演工會是怎麽回事嗎？”

  蓋爾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從桌上抽了一張紙，拿起筆邊寫邊說：“導演工會是邀請製的，你想加入的話不用申請，隻要你能項目裏留名，導演工會就會得到名單，給你寄邀請函。”

  “導演工會的會員，分三個級別：電影導演，助理導演，導演助理/二組導演，每個級別應該有不同的會員費，你可以去圖書館查具體資料。”

  說著把紙折了兩折，把寫好導演工會級別的資料，遞給羅納德。

  “艾倫·艾庫什也是導演工會成員嗎？”

  “當然，他是第二等級的助理導演。喬·丹特去年導演了“食人魚”，晉升成最高等級的導演級別。”

  羅納德接過蓋爾寫的紙，放在口袋裏，心想：看來自己判斷的不錯，之所以羅傑·科爾曼能夠超低成本製片，就是靠的慧眼識才，和利用工會入會資格卡人。

  同樣，羅傑·科爾曼給自己選的兩條路，都要被他剝削好幾年，才能有獨立執導一部低成本電影的機會。自己如果去讀大學，羅傑也沒有損失，但是如果自己沉迷在拍電影的夢想裏，想自己執導電影，那麽很難拒絕羅傑給出的一條可見的路。

  怪不得羅傑見自己，第一個問題就是問夢想。這一套銷售術，隻要有電影夢，又是底層出身，缺乏機會的人，誰能擋得住呢？

  羅納德搖搖頭，就算是去讀了大學，如果沒有忘記夢想的話，十有八九還得回來找羅傑，電影這行當入行實在太難。

  就在這時，突然從樓梯上來了三個人，急衝衝的向羅傑·科爾曼的辦公室走來。

  來人中一個是傑瑞·紮克，另兩個男人中，一個和傑瑞五官相似，另一人個子稍高。三人想直接進羅傑的辦公室。

  蓋爾趕忙起身，攔住他們，“對不起，兩位紮克先生，這位……先生，科爾曼先生正在會客，請到外麵稍等。”

  “不，請不要攔著我，蓋爾。這是我和羅傑之間的事情。”傑瑞·紮克一把撥開蓋爾的手，想繼續往裏走。

  看著三人情緒激動，羅納德連忙上前，想幫著蓋爾穩住他們。

  吉姆也開門出來查看，似乎羅傑·科爾曼也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意外突然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