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都誰來見過你？是誰在你麵前胡說八道的？你告訴我是誰！”母親很生氣，咬牙切齒道：“我每天這麽拚死拚活地打工，不都是為了賺錢給你治病嗎？不然你以為這錢是大風刮來的？”

  “就為了給你治病，這個家都變成什麽樣了！我所有的錢、所有的積蓄，以及你舅舅的錢，全都花在你身上了！你不懂得感恩就算了，竟然還聽信別人的話，你簡直令我太失望了！”

  母親生氣的樣子讓女孩慌了，她連忙跟母親道歉：“對不起媽！我不該那麽說，對不起！我不該聽別人胡說八道的，請你原諒我，我真的錯了！”

  “你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母親怒罵了一句之後，轉身離開。

  女孩急忙下床撲在她腳邊，用力抱住了她的雙腿，哭著說：“媽，我真的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害怕你們不要我了！我真的錯了，請你原諒我！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你放手！”母親罵道，“你去相信那個跟你胡說八道的人啊，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你沒做錯，是我錯了！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如果沒把你生下來，我現在的生活不至於變成這個樣子，我也就不會過得這麽艱苦了！”

  “我真是沒想到，我辛辛苦苦那麽多年，竟然養了一隻白眼狼！”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女孩泣不成聲，不知道說什麽才能平息母親的怒火，隻能一個勁兒地重複說自己錯了。

  外麵夜色濃稠，仿佛一隻血口大張的龐然大物。

  葉紫蘇想起那個女孩的事情，晚上睡覺的時候，忍不住跟程靳琛提起那個女孩的情況。

  程靳琛聽完，沉吟道：“看來那女孩的母親和舅舅，不僅僅是瞞著她想賣她心髒那麽簡單，還打算不給她做手術，就讓她這麽去了。”

  “世界上竟然會有這麽狠心的母親，我真的是沒想到。”葉紫蘇想起這件事，仍然覺得不可思議，“我去問過醫生了，那女孩的手術費大概是十萬塊。”

  她想了一下，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程靳琛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想資助那個女孩做手術嗎？”

  “嗯。”葉紫蘇點頭，歎氣道：“那女孩太可憐了，而且處在花一樣的年紀，如果生命就這麽終止，太可惜了。”

  設想一下如果這是她的女兒，她恐怕要窒息了。不管怎麽說，能挽救一個年輕的生命，也是好事。就當是做一件善事了。

  “可是你要想清楚了，她的病治好了，她的心髒就不可能移植給我們女兒了。”程靳琛提醒她。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葉紫蘇瞪著眼，“難道為了我們女兒，就要這麽殘忍地對待她嗎？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我相信適配的心髒還能找到的，這個女孩明明能活下去，為什麽要剝脫她的生命呢？”

  程靳琛笑了，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低聲道：“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這個女孩自然要幫的，正如你所說，我們女兒肯定還會遇到適配的心髒的。”

  “我還以為你會反對呢，剛剛突然說那樣的話，嚇死我了。”葉紫蘇鬆了口氣。

  “怎麽會？你的決定我都會支持，我當然不會為了我們女兒，讓一個無辜的生命就這麽去了。”程靳琛說。

  葉紫蘇笑了，“那就行了，達成一致。”

  不知道女孩跟她的媽媽和舅舅談得怎麽樣了，葉紫蘇再次喬裝打扮去見她。

  這次女孩的病房依舊隻有她一個人，不過她比昨天看上去更加憔悴了，而且一臉傷心難過的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打擊太大了，讓她一時間難以接受。

  葉紫蘇在門上敲了敲，輕聲道：“我能進來嗎？”

  女孩原本看著窗外發呆，看到葉紫蘇，當即道：“請進。”

  葉紫蘇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不知道你跟你媽媽和舅舅談過沒有？談得怎麽樣了？”

  女孩垂下眼簾，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這裏麵，也許是有什麽誤會吧，我相信我媽媽和舅舅不會那樣對我的。我媽媽和舅舅為了給我治病，賺錢很辛苦的，雖然他們沒有時間整天陪著我，但是他們很關心我。”

  不等葉紫蘇說話，她又仿佛下定了決心一樣，道：“你走吧，以後不要過來了。”

  葉紫蘇感到有些難以置信，“你媽媽和舅舅跟你說了什麽？你知不知道他們不打算給你做手術？這就是你跟他們談過之後的結果嗎？”

  女孩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捂著耳朵：“我媽媽和舅舅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要再說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你走吧！”

  “媛媛……”葉紫蘇開口。

  女孩大聲吼道：“走！別再來了！”

  葉紫蘇看得清楚，她並不是不相信她媽媽和舅舅不給她手術的事情，她隻是不願意相信。

  這個事實太過殘酷，她潛意識裏不願意接受，所以拚命地催眠自己，洗腦自己，舅舅和媽媽不是那樣的人，他們不會那樣做的。

  但她內心其實很清楚這是真的，這才是她感到痛苦和煎熬的原因。

  葉紫蘇想，如果自己就這麽走了，這個女孩會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說不定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裏跳。

  葉紫蘇看著女孩，突然將她捂著耳朵的雙手拉了下來，沉聲道：“不要再逃避了，其實你內心很清楚，不是嗎？不論你怎麽催眠自己，你都始終說服不了自己，否則你為什麽這麽痛苦？”

  在這句話之下，女孩的情緒終於崩潰了，放聲大哭了起來。

  外麵的護士聽到女孩的哭聲，匆忙趕了過來。葉紫蘇對她比了個噓的姿勢，示意她先離開，她會安撫好她的。

  女孩在葉紫蘇的懷裏哭得很崩潰，感覺天都塌下來了。

  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家，在這一刻破碎了，讓她不知所措，驚恐萬分，且不知道要如何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