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中毒
作者:清歡渡      更新:2022-05-02 10:27      字數:2106
  天剛透曙光,燕今便醒了。

  她摸了摸身側冰冷的床褥,預止一夜未歸。

  “淩人。”

  聲剛出,門外立刻傳來應答,“小姐。”

  “進來。”

  方淩人推開門時,燕今已經套上裏衣坐起來,她揉著額心問,“宮內出了何事?”

  昨日太瘋狂,她累的沒有知覺,預止走的時候還渾渾噩噩的,現在想起來能在大半夜將他叫走的隻有宮內的人。

  方淩人看了她一眼,想起離去時容煜的交代,咬咬牙決定還是如實以告,“小姐,韶王在去永寧塔的路上被人殺了。”

  燕今的動作猛地一頓,黑白分明的眸子從移開的手指後望出。

  先是容焰,後是容爍,這按捺不住的動作仿佛已經在跟世人昭告,背後凶手呼之欲出。

  方淩人又道,“皇上將翊王殿下連夜召進宮了,至今未回。”

  燕今緩緩放下手,在床沿漸漸攥緊。

  容爍死了,天昭帝不去善後查探真相,安撫儷妃,卻在第一時間將預止召進宮,他在怕,怕北鄴以此發難,迫不及待未雨綢繆,可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人是預止,還是在他們新婚夜,真的是為國事嗎?

  不,天昭帝沒有那麽偉大。

  內宮已經滿目瘡痍,儲位之爭已然在風口浪尖,內憂外患,背後那位當真豁了命的喪心病狂。

  容焰和容爍死了,剩下的隻有二七八,七皇子是月妃的親子,沒有隱患,八皇子和嫻妃無心皇位也排除。

  那麽剩下的……

  她猛地抬起頭。

  “淩人,給我更衣。”

  方淩人匆忙上前,前後套上衣服不過半刻鍾,門外陡然傳來喧鬧聲。

  兩人對視一眼,燕今不安道,“去瞧瞧。”

  方淩人才拉開門,迎麵便看到薛宜若發髻淩亂地奔進門,因為跑的急,在門檻處絆了一跤,一向溫雅得體的薛宜若從未如此失態過。

  方淩人才扶起人,她便急急推開,看到燕今出來,她抬起赤紅的眸子,出聲便哽咽了起來,“今兒,救救衍之……”

  燕今聞聲心中重重一聲咯噔,禍不單行在腦中一閃而過,她不敢泄慌讓已然在崩潰邊緣的薛宜若更加失控,上前將她扶住,“姐姐不要急,我這便隨你去軒王府,我們路上說。”

  “好。”

  馬車上,燕今攬著薛宜若的肩,饒是這樣,薛宜若放在膝蓋上的手仍然顫抖不止,“昨日喝過你們的喜酒回府明明還好好的,夜裏咳了幾聲,我以為是著了寒,天未亮便親自去廚房熬了暖湯,誰知剛進門……”

  她張著嘴,嘴唇顫抖,仿佛在用盡全部力氣將那畫麵描述出來,可一想到那畫麵,眼淚便撲簌簌直流,“滿……滿地的血……他吐了滿地的血,快……快沒了氣息……”

  她一把抓住燕今的手,如同抓著救命稻草般,“今兒,你能救他的對不對?”

  燕今心如刀割,她好不容易認回來的親人,如珠如寶一樣待她的親人,如果可以,她願意舍盡一切幫他們承擔痛苦。

  她咽下滿嘴的苦澀,用單薄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抱著薛宜若,“姐姐別怕,我一定拚盡全力救姐夫。”

  兩人無聲,隻這麽擁抱著互相給予力量,馬車在車夫飛馳的駕趕中很快便到了軒王府。

  燕今先下的車,薛宜若腿下已經沒有半分力氣,在啊環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往房間奔去。

  一進屋,伺候在內的兩個下人立刻垂首,燕今一眼便看到了床上安靜躺著的容烯,望過去,胸口的起伏若不細看分明已經沒了。

  她用力蜷曲手指,讓指尖紮入手心,以疼痛迫使自己冷靜。

  屋內的血跡沒有被清理,是薛宜若失控下的難得理智,燕今飛快繞過去,先給容烯把了脈。

  虛浮的脈搏探了許久才探到微弱的起伏,燕今一言不發蹲下身,用指尖沾了地上的血跡聞了聞,竟有一股濃到膩甜的香味。

  是毒!

  世上毒藥千千萬萬,越是陰毒重毒的越是無色無味,氣味這麽甜膩的不會是重毒,而是慢性毒藥。

  她起身,從袖中摸出藥瓶,鋪開牛皮針袋,取出當中最細的針沒入浸了藥水的藥瓶中。

  薛宜若進門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今兒……”

  燕今望過去,抿了抿唇道,“是中毒。”

  薛宜若搭著啊環的手驟然一緊,唇角微抖,“可……可有解藥?”

  慢性毒通常是通過生活習性慢慢浸入體內,或飲食,或沐浴,或衣物,短時間內極難發現,一旦毒發,說明毒性已經浸入五髒六腑,藥石罔效。

  可這話,她要如何告訴已經麵如枯槁,搖搖欲墜的薛宜若。

  但薛宜若又是何等冰雪聰明之人,燕今一瞬的遲疑,已經讓她大腦陷入空白,仿佛失覺了般呆滯了。

  許久之後,她啞著聲,仿佛被抽幹了力氣,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姐姐想聽實話,你姐夫還有多久時日?”

  燕今垂下眸子,眼底刺痛厲害,這種無力讓她心如刀割,“勞姐姐將姐夫身邊伺候的人全數喚來,我需要一一排查。”

  薛宜若看向啊環,後者忙不迭點頭,“奴婢這便去。”

  空當間,薛宜若寸步不離守在床邊,燕今在房內環視,起初沒什麽異常,可當她目光無意識掠過香爐後,猛地一頓,視線又退了回來。

  她走過去,站在香爐邊上,細聞之下同京中閨秀用的那些香並沒有不妥,她打開香爐蓋子,裏頭的香料還剩下一點碎末。

  她提了杯茶水澆熄之後沾了點灰湊到鼻尖上仔細一聞。

  熟悉的甜膩香讓她眼中的光色瞬間淩厲了起來。

  正在這時,啊環帶著下人一一進來。

  燕今扭頭望去,犀利的眸色一掠而過,指著香爐問道,“平日都是誰做添香的活?”

  下人們沒敢吱聲,其中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鬟顫顫巍巍站出來,“回翊王妃的話,是,是奴婢。”

  啊環認的這人,是小姐成婚時,薛府又添置了一批下人,這丫鬟便是這批新人中的一個,因為看著老實本分,長得也幹幹淨淨,便調到了送嫁隊伍中做陪嫁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