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唯一的破例
作者:清歡渡      更新:2021-10-19 01:46      字數:2083
  容煜撩開主帳簾,臉色陰沉走進來的時候,燕今還睡的迷迷瞪瞪。

  他走到床前,背負身後的雙手無聲攥緊,緊到指骨節發白。

  早該想到,她拿著玉泉和雪硝消失,便有蚩族人送來解藥和交易書,那日軍醫將她寫的解蛇毒藥方給他的時候,明明和當初送來的交易書字體一模一樣,他卻亂了心智失了判斷般毫無察覺。

  她站在濠江對岸的高台之上,黑暗中的傲骨和挑釁燒的他理智盡失。

  半生梟狂,卻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算計的節節敗退,連環計,計計扣,損船艦,失箭矢,他竟不知道,她除了通天醫術還能神謀暗算,算準他的手下留情,算準他的謀算默契,算準他的掣肘顧慮。

  大掌悄無聲息地探上脖頸,抵住,這麽纖細的小玩意兒,隻要輕輕用力,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擰斷。

  冷壓之下的燕今受了驚般醒了過來,她淌了一背脊的汗,不是做夢,是真的有人要掐死她!

  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清晰開容煜山雨欲來的臉色時,很快冷靜了下來,沒有大吼大叫,沉靜道,“阿滿又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勞將軍大動幹戈?”

  “你這般會算,倒是算算本王這次會不會殺了你。”

  他聲音低啞,透著浸骨的冷,長指從鎖骨處下滑,抵在她胸口處,隔著薄薄的衣料精確地抵在那處差點要了她命的箭傷上,“你對蚩族情深意重連命都能不要,那麽你覺得讓我軍損船折箭的這筆賬本王該找誰算?”

  燕今沉沉看著他,突地發笑,“將軍的惱羞成怒不是因為損船折箭,而是半生沒在沙場上吃過虧仗,卻敗在我一個小小的女子手裏而過不去吧。”

  “兵不厭詐,堂堂大焱戰神,這麽狹隘?”

  窗戶紙已經捅破,再想粉飾太平顯然不可能了,燕今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浸著澄澈的冽色,事已至此,如果要她委身在容煜陰晴不定的呼風厲雨下討饒苟存,那她寧可一場痛快的要打要殺。

  他眼中的溫度寸寸沉沒下去,浮上的皆是如冰似錐的戾色。

  都到這種地步,哪怕一句和顏悅色的認錯都沒有,看著她認命地閉起眼,案板魚肉般等著宰割地視死如歸。

  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他狹隘,狹隘到屢次三番對她手下留情罔顧軍紀,他狹隘,狹隘到在她激怒他到失控邊緣還下不去手的窩囊。

  他被這個小小女子玩弄鼓掌算計地滴水不漏卻無計可施,還可笑地存著但凡她低頭一聲,他便可以無下限地作罷到底的念頭。

  但是什麽都沒有,她寧可決絕到連命都不要,也不願意跟他服軟,就如她可以為了十一和他豁命。

  胸腔,起伏著近乎破膛而出的憤怒,燕今雖然閉著眼,並不是因為她真的豪放到什麽都不懼,也正因為懼怕,也存著一份容煜不會真下手殺她的賭注,她沉默也膽顫地僵持著,等待著。

  她能感受到營帳內節節攀升的低氣壓,方寸都透著呼吸困難的寒。

  “啪……”轟然一聲炸響,燕今渾身一個激靈,睜開眼的時候,營帳內已經沒了容煜的身影,有的隻有議事桌分崩離析的殘體。

  帳外是他冷到沒有溫度的口令,“沒有本王的命令,誰也不準進出此地。”

  不能進也不能出,這和坐牢有何區別。

  燕今顧不得腳下的傷,掀開被子急奔下床,卻在地上絆了一跤,她怒急嘶吼,“你憑什麽軟禁我,我不是你的兵。”

  帳外的守將瑟瑟發抖,完全不敢去看容煜濃如黑墨的臉色,“傳本王令,蚩族俘虜押入獸訓營靶場豎人形靶。”

  已經大好的腳下再度磨出了膿血,燕今咬的嘴唇破裂,眼底充斥著翻江倒海的冷恨,“容煜,我和你不死不休。”

  一天一夜過去,帳內安靜地沒有點滴動靜,莫青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將軍暴怒之下封了主帳,他不敢輕易越雷池,卻又擔心地寢食難安,剛下了訓練就跑過來,站在帳外喊了兩聲,“阿滿,你還好吧?”

  沒人作答,他更慌了。

  “阿滿,你倒是說句話啊?”越喊心裏越沒底,扭頭對守將問道,“你們送飯的時候,人沒事的吧?”

  守將為難地猶豫了會兒才道,“莫副將,我等不敢進去查探,每餐怎麽送進去的就是怎麽取回的,紋絲未動。”

  也就是說,阿滿一天一夜滴水未進!

  這是捅破了天還是咋的,竟然來這麽狠。

  莫青硯拱到營帳口,“阿滿,我不知道你和將軍之間發生了什麽,你是個大夫應該知道身體的重要性可不能作踐自己,有什麽想不開的你跟我說,我赴湯蹈火幫你去做。”

  半晌,裏頭終於傳來了聲響,燕今一瘸一拐地從床沿走到帳篷口,“十一還活著嗎?”

  又是十一。

  莫青硯個大神經也覺出了一點苗頭,阿滿和將軍之間的齟齬八成又和這個十一有關。

  他沒好氣道,“好著呢,你兩倒是心意相通的很,他成天見人就嚷要見你,你又一提嘴就是他,你說說你兩,到底啥關係,又不是換帖的親兄弟,咋黏糊地跟難舍難分的小兩口似的。”

  “滾犢子。”

  莫青硯嘿了一聲,“瞧瞧,這中氣十足的我就放心了,你好好吃飯,把心擱肚子裏,別搞得小娘子一樣還鬧絕食,將軍對誰都狠,我瞅著就對你特別仁慈了,蚩族那小子被安排在獸訓營裏操練,我親自帶的,你甭擔心,這待遇,我瞧著也就仗了你的臉。”

  十一沒死,還被安排進了獸訓營。

  燕今無聲抿起了唇,想起容煜前天離去時放出的話,心中五味雜陳。

  “這兩日外頭出了何事?我聽到有人議論濠江下遊。”

  “接連死了幾個農戶,有些蹊蹺,昨日將軍去下遊處理了,到現在還沒回來,阿滿,我得去獸訓營了,你好好的,晚上我給你帶好吃的。”

  “行,我要吃你烤的叫花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