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你也覺得可笑吧。”

  見她不說話，祝五歌垂眸苦笑。

  “沒有。”祝九歌心中根本不在意此事，倒是想起了別的事情。

  “五姐，書院好玩嗎？”

  祝五歌想起了什麽，直搖頭，“不好玩，先生很嚴厲。”

  “那我不去了。”

  祝九歌的喜悅瞬間被澆滅，在府中被約束，去了書院還不得自由，真是無趣。

  “不過，書院有很多同伴，皆是士族子弟，熱鬧極了。”

  祝九歌眼前再次一亮，“熱鬧，我喜歡熱鬧，五姐，我也要去書院。”

  事實證明，祝九歌喜歡熱鬧，熱鬧未必喜歡她。

  她正幻想著掙脫束縛，在書院撒歡的日子，就見自家爹爹吹胡子瞪眼地出現在東院。

  “去什麽書院，京都就沒有書院願意收你！”

  什麽意思？

  祝九歌蹙起眉頭，抿嘴不悅，“爹爹不是總念叨，我是祝府嫡女，五姐六姐都能去，憑什麽我不能去？”

  “這時候你記起嫡女的身份了，晚了！哪個書院不怕死，敢將你收進去，保不齊哪天就翻了天。”

  祝九歌怒氣漸盛，難道就沒有人能理解，不是她惹事在先，而是她被汙蔑，被挑釁。

  “爹爹，你忘了我昏迷的時候，你說過什麽嗎？”

  祝尚清忽地頓住，輕咳兩聲，“好，為父說到做到，不再拘束你。看到你恢複健康，為父很是欣慰。書院之事，我和你母親商量過了，等你痊愈了，就請個先生到府上教授你們學業。”

  祝九歌暗中撇撇嘴，她可不是想學習，就是想逃離祝府，自個兒瀟灑罷了，若是請了先生，等於失去自由，爹爹這是變了法的束縛自己。

  “這，倒也不必……”

  祝尚清廣袖一揮，開懷大笑，“既然吾女求知若渴，為父一定要請來一位好先生，為我祝家女兒傳道受業解惑。”

  祝九歌：“……”

  祝五歌：“……”

  前廳熱鬧嘈雜，人人沉浸在喜悅之中，一抹身影出現在牆角，貼著簷下挪動幾步，縱身一躍，瞬間消失在屋外，偌大的喜字隨著窗戶搖擺而晃動。

  一室旖旎紅光，屋中貼滿了緋紅剪紙，燭光跳躍下紅色喜字透著綺麗風光。

  真漂亮啊。

  祝九歌踮著腳尖打量著，紅帷幔紅喜綢，大紅被祳繡鳳鸞。一身鳳冠霞帔的新娘子端坐在喜床上，一雙青蔥玉手交疊置於腿上，臉被紅蓋頭遮住，隱隱露出白皙的脖頸。

  “一君，是你嗎？”

  唐娉婷手指微微翹起，似乎有些驚喜。

  祝九歌瞬間屏住呼吸，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躡手躡腳往喜床邊走去。

  “太子，周王都在外麵，你怎的跑進來了？”唐娉婷再次發問。

  沒有人回答。

  祝九歌挪著步子，已經走到床前，望了眼桌上的喜秤，心中歎息，可惜了，不能第一時間看到嫂嫂的模樣。

  新娘子，一定美極了。

  “一君，你怎麽不說話？”

  連著三問，祝九歌惡趣味得到滿足，便搬了張凳子坐在新娘旁邊，從懷裏掏出新買的玉鐲子。

  “嫂嫂……”

  “你，你是？”唐娉婷被嚇得往旁邊挪了挪。

  “我是祝九歌。”

  “九歌？”唐娉婷吸了一口氣，半天緩過神來，“你醒了？”

  祝九歌點點頭，打趣道：“嫂嫂，從我進來，你一直在問我話。”

  “哈哈，我以為是你大哥……小頑皮，你才剛醒就翻窗戶，被爹爹抓到了又要罰你。”

  “嫂嫂人美心善，自然不會告訴爹爹。”祝九歌咧嘴一笑，她相信新娘子不會為難人的。

  逗得唐娉婷抿嘴淺笑，“嘴真甜，好好，我不說。”

  得了保證，祝九歌沾沾自喜，將木盒子放進唐娉婷手中，“我也是醒來後才知道大哥今天成親，這個玉鐲子，就當是我的一番心意，祝哥哥嫂嫂甜甜蜜蜜，早生貴子。”

  “謝謝你，九歌。”

  唐娉婷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一隻成色極好的翡翠玉鐲，頓時要還回去，“九歌，這鐲子真精致，你花了好些銀兩吧，你拿回去吧，心意我收到了。”

  “不貴。”祝九歌按著木盒一把推了回去，“它福大命大，跟著我打了一架都沒事，送給嫂嫂做平安符使。”

  幾番來回交涉之後，唐娉婷終於收下玉鐲，指了指桌上的吃食，問道：“九歌你餓嗎？”

  祝九歌側目望去，心中隱隱失望，都是些糕點，她並不愛吃甜食。

  “嫂嫂你餓嗎？我給你拿些吃的。”她反問道。

  唐娉婷搖了搖頭，“不用不用，其實我，不大愛吃甜食……你大哥怕我餓著，讓人偷偷送了份烤鴨過來，可是我怕味散出去，就沒敢吃。”

  烤鴨！

  祝九歌眼睛一亮，有肉。

  “嫂嫂放心，聞不見的。”她拍著胸脯保證。

  唐娉婷想了想，還是鬆了口，“床後麵有張矮桌，烤鴨就在上麵放著。”

  按著指示，祝九歌挪到床後，果然有一張及膝的矮桌，打開蓋子，濃鬱撲鼻的肉香味四散，真是太誘人了。

  咕嚕，咕嚕。

  前麵傳來肚子叫的聲音，祝九歌咧嘴一笑，端著烤鴨往回走，“嫂嫂，大哥在外麵吃喝，你也不能餓著，咱們也吃。”

  咱們兩個字，才是重要的交代。

  “可我不能揭開蓋頭，弄髒了不好。”唐娉婷陷入糾結。

  快要到嘴的美食，祝九歌怎麽能讓它飛走，“要不，我喂嫂嫂吧。”

  不論如何，今天這隻鴨子，她吃定了。

  嘩。

  紅蓋頭瞬間往後掀去，露出一張明豔秀麗的麵龐，紅唇輕啟，“管不了這麽多了，九歌，我們互相保密。”

  祝九歌楞了楞，喜不自禁，當然爽快答應，“好。”

  你一條腿我一條腿烤鴨進嘴。與唐娉婷的優雅進食相反，祝九歌滿嘴油光，仿佛好幾年沒吃過飯，饑餓難耐。

  “九歌你慢點吃。”唐娉婷隨手遞過去一塊紅帕子。

  祝九歌頭也沒抬就接了過來，往嘴上胡亂擦一通，耳邊一聲驚呼，她抬頭又低頭，瞬時麵麵相覷。

  大事不好，紅蓋頭已經滿是油汙。

  “裏麵發生什麽了？”

  “聽見有叫聲。”

  “去看看。”

  外麵七嘴八舌，祝一君聽見動靜，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祝九歌心叫不好，手忙腳亂將烤鴨殘渣扔到床下，可她根本來不及躲進去，腳步聲已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