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死局)
作者:巽虎      更新:2021-10-28 16:11      字數:3227
  此刻寒冬季節,湖麵已經結冰,萬樹梨花,銀裝素裹,好不美麗。那外麵的機關石人八卦陣,對上官飛羽來說已不是難題,輕鬆地闖過八卦陣,隱隱聽到琴聲傳來。

  上官飛羽邊走邊納悶,走到由欄柵圍起的院外停下腳步來,奇道:“先生為何總是喜歡彈這首[鳳求凰]曲子?傳說此曲是漢朝司馬相如為求得卓文君而作,一個是被臨邛縣令奉為上賓的才子,一個是喪夫新寡的佳人。”

  “一日司馬相如作客卓家,在卓家大堂上彈唱道:“鳳兮鳳兮歸故鄉,遊遨四海求其凰,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使得在簾後傾聽的卓文君怦然心動,並且在與司馬相如會麵之後一見傾心,雙雙約定私奔。”

  “當夜,卓文君收拾細軟走出家門,與早已等在門外的司馬相如會合,從而完成了兩人生命中最輝煌一事件。卓文君也不愧是一個奇女子,與司馬相如回成都之後,麵對家徒四壁的境地,大大方方地回臨邛老家開酒肆,自己當壚賣酒,終於使得要麵子的父親承認了他們的愛情。”

  “司馬相如飛黃騰達後,卻有意拋棄卓文君,卓文君感傷之下,又作《白頭吟》,“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終使司馬相如回心轉意,盡管後人對他們的私奔有所指責,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為情癡狂,兩情相悅,二人故事也算是可歌可泣。先生身為鬼穀傳人,學識過人,對於他的過去,我卻絲毫不知,見他總是彈這首曲子,自撫傷感,莫非他也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不成?”

  上官飛羽心頭愣了好一會兒,聯想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故事,疑惑下走進院落,此刻正在撫琴的司馬長攖,聽到自己屋內的風鈴響了,便知屋外有人來了,雙手按下琴弦,等待著那人的進入。

  上官飛羽走進草堂,對著琴台前的男子行過一禮:“學生,見過先生。”

  司馬長攖目光投射到了上官飛羽身上,臉上的疤痕交替縱橫,讓人看在眼裏,著實可怕,他的一雙目光就像鋒利的刀劍注視著來人,仿若令人身上起雞皮疙瘩。

  “十四年了,在這暗無天日的人間,我等的實在太久了。”司馬長攖心下暗道。他因思念心切,為伊消得人憔悴。

  上官飛羽抬頭再看時,不知那人心中所想,隻見他猶如蛇皮一張的猙獰麵目,雖說相處下來,已沒了以往的恐懼感,但見司馬長攖如今一頭白發,滿臉蛻皮的容顏,如果說當日他先生還有些神彩,至少沒看到那張醜陋的臉,氣質還是有的,如今已是滿身憔悴,臉上一片死氣,似如惡鬼纏身,病殃殃的,真不知他這位先生這些年來經曆了些什麽,他從先生的手中學到了不少東西,此刻見先生越來越老,心中不由的有些難過。

  外麵北風呼嘯,屋內銅爐裏點著木炭,倒是不覺得寒冷,司馬長攖起身走到火爐前,用鐵棍攪弄了一下火爐,再往火爐中添了些木炭,使火焰更旺。

  司馬長攖方才走在棋桌前,上官飛羽跟著先生走到棋桌前,起手一禮,隨同先生跪在紅毯子上,司馬長攖坐到了白子一方,麵無表情的說道:“落子!”

  雖然隻有兩個字,可卻依舊能聽出,他的嗓子如今已變的沙啞,上官飛羽落黑子當然事先占一角,司馬長攖也是占另外一邊的一角,上官飛羽與司馬長攖不緊不慢的落過二十幾子,緩緩有了棋勢,兩人漸漸的就有了各自的心思。

  上官飛羽看著棋局,司馬長纓已經開始下子包圍他了,上官飛羽心下暗道:“先生步步為營,我所走的每一步都瞞不過他,要想勝他,就要出奇製勝。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

  當即從沒有相連的地方速入一子,反攻為守,看似無害,卻著實厲害,司馬長攖冷啍一聲,他又豈能不知上官飛羽的鬼心思,想讓自己派重兵去圍剿他,使自己失勢,他已有自己的計劃,要將上官飛羽一步一步引入自己的圈套,當先封住了上官飛羽先前的棋路。

  上官飛羽在那一子旁邊,依舊是從容落子,司馬長攖隨上官飛羽落過二子,暗笑:“阿猛,用兵之道,雖在奇字,但卻是占先機者勝,你這下就該失了先機了。”

  上官飛羽見到他先生再落下一子,這下的確就該他頭疼了,隱隱看到了棋局之中隱藏的殺機,司馬長攖棋子遙相呼應,漸漸已經布開了口袋陣,就等著自己往裏鑽,可他卻神情自若,讓人看不出深淺。

  上官飛羽看著棋局變化,心下暗道:“計謀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法,法不如正,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雖失了先機,倒不如以退為進,隨機應變。”依舊從旁落子,司馬長攖看著棋局,又看著身前相貌俊朗的男子,他那一張死氣沉沉的臉上,神情嚴肅,心下暗道:“阿猛,你不會還沒發現危機吧?或者是想以此引以為緩,破我的口袋,不管了,先讓他步入我的口袋之中,再將他逐一收拾掉。”

  司馬長攖一子落下,上官飛羽眉頭輕輕一挑,心下暗道:“最高明的智者會在出室和入室間進退自如,不受光明的束縛,既能全身又能成就大業,在客觀條件不容許的情況下,如果一位蠻幹,那隻能變成一個莽漢,結果也隻能自討苦吃,如果能夠尊重客觀事實。采取戰略上的讓步,取得喘息,體整,積蓄力量的機會,往住能夠收到極好的效果,當然以容克剛的目的是在“克”,而不是一味的“弱”,以退為進的目的是為了“進”而不是一味的“退”。就等著先生你布開口袋呢,我可是一柄鋒利的劍,就怕你的口袋裝不下。”

  兩人各懷心思在落十幾子,每一子落子都步步驚心。

  上官飛羽每落一子,形勢便岌岌可危,可卻想著與先前的人馬會兵一處,左右夾攻破開他先生的口袋,一番大費周章,每落一子都被司馬長攖派兵圍攻,地勢已經完全失了利,人馬已被包圍。

  司馬長攖看著結局不免搖頭歎了一口氣,男子跟著他學習棋藝,用兵之道,已不知有多少年了,今日這一盤男子看起來敗局又定了,上官飛羽始終是讓他失望了,他也活在那場噩夢裏十多年了,如今這副身體,似如惡鬼纏身,他隻感到了前路煎熬,他隻想從這人間煉獄裏快些逃離。

  上官飛羽聽到先生的歎氣聲,卻不見他有任何氣餒,抓著棋子,似乎全是死路,此子無處可放,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從先前的第一步開始聯想他和先生下的情形,很快整個棋局在他的腦海中就過了一遍,最後是由第一次與先生相識,和先生下過了幾千盤的經驗告訴他,他還沒有輸。

  司馬長攖見上官飛羽手中抓的那顆棋子遲遲不落,隻聽到男子緩緩說道:“學生記的,先生第一次教我下棋,便告訴我,這小小黑白世界,卻有著神鬼莫測之變,每一枚棋子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但是一枚棋子何時出場,在什麽位置出場,價值絕不相同。”

  司馬長攖但見上官飛羽睜開那一對精光有神的雙眼望著他,不知為何他心頭一震,目光遲疑的看去棋盤,直見上官飛羽落下一子,原本是自尋死路的棋子,卻似絕處逢生,司馬長攖緊緊相圍,兩人一連落過幾個子,上官飛羽拿著最後一顆黑子似是在端詳著棋局。

  司馬長攖眼神一變,眉頭緊緊的皺起,當下也看出了那危險的一步,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隻要上官飛羽從他的白子氣孔落下去,他周圍的棋子便會被其反殺掉,到時自己就失了地勢。

  他的棋盒中也剩最後一顆棋子了,他望著那一片黑白相間的棋子,在他的眼眸中卻似一下浮出了兩個軍隊戰鬥的場麵,先是萬箭齊發,緊接著金戈前馬,刀光劍影,他仿佛聽到了將士慘烈的叫聲,隨後大地上盡是一片死屍,他所率領的士兵士氣衰漸,而對方由於背水一戰,全是視死如歸之士,勢不可擋。

  他右手握住拳頭,大拇指緊緊的掐住自己的食指,抑住自己的激動,嗓門此刻有些蒼老的說道:“你當真要落下這一子,這一子落下,兩軍對陣,你我可就要分出生死了。”

  上官飛羽聽先生說兩軍對陣分出生死之話,也沒有多大的在意,他先生總是說兩軍對陣,本就是王者之間的對決,勝者王侯,敗者為寇,淡然笑道:“先生不也是等著這一天嗎?學生這些年總輸在先生的手中,總是讓先生失望,今日怕是不會辜負先生了。”

  司馬長攖聽到上官飛羽這一番話,先是一雙淩曆的眼神看著男子,見到上官飛羽與他從容對視,表現的不卑不亢,他也從男子那眼神中看出了堅毅之色,對方出山是勢在必行了,他第一次見到那上官飛羽的時候,那還是連看他都不敢看他的小家夥,如今一晃都長這麽大了,他該教的也已經教完了。

  “哈哈哈哈……”

  司馬長攖忽然大笑了起來,他就等著這一天,等著男子將他下贏的這一天,如今對方已學全了他所有本事,他也該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