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宴請上源驛,雙雄反目
作者:巽虎      更新:2021-10-19 01:18      字數:5584
  一代梟雄黃巢死後,反抗朝廷的起義軍總算被各地勤王人馬剿滅。黃巢兵敗狼虎穀後,晉王大軍開進長安城,諸事安排妥當,即命部將陳景思往西祁州迎皇帝還京,又令李存孝同往保駕。

  陳景思、李存孝快馬加鞭,二人到達西祁州。陳景思拜見僖宗,將那沙陀國搬兵、會軍河中、洗蕩黃巢、複取京師之事述說一通。

  皇帝聽罷悲喜交集,朝廷能夠複興,全是倚仗這些勤王大將。天子問:“破巢何人居功第一?”

  李景思奏答:“晉王部下十三太保、五百家將,惟第十三太保飛虎將軍李存孝英勇無敵,已上他功居第一。晉王特令存孝來保駕。今存孝亦在午門外候旨。”

  天子大喜,笑道:“剿滅匪寇,複興朝廷,大唐又得一員猛將,快快喚來見朕。”

  僖宗身邊太監急召李存孝進見,飛虎將軍李存孝至殿前進拜,皇帝命他抬頭。

  李存孝緩緩抬起頭,皇帝但見此人年紀輕輕,這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員征戰沙場萬人敵的大將,驚異道:“此等人焉能成此功績?”

  陳景思見天子詫異,回奏道:“陛下不知,存孝雖貌似年輕,但有奇能,自幼力大無窮,能伏虎。陛下不知,臣當細奏。”

  陳景思遂將存孝所曆戰功,一一奏與皇帝,天子聽後仍不可置信。對景思道:“且等存孝跟駕有功,回京查實功績,然後論功行賞。”

  陳景思、李存孝叩頭謝恩出朝。次日天子傳旨,令文武百官收拾起行。出了西祁州,存孝披掛在馬上,緊隨車駕。

  禦駕正行之間,前軍飛報,一支人馬攔住去路,聲言為黃巢報仇,要劫車駕。皇帝聞傳報大驚失色,陳景思下馬奏道:“賊兵擋路,主上可命存孝剿拿。”

  皇帝急傳旨召李存孝前往迎敵,李存孝拍馬直至前隊,大聲喝道:“何處賊徒,敢攔聖駕?”

  但見那賊首道:“我們乃齊主族兄黃豹、黃虎特來報仇,你是何將?”

  李存孝哈哈大笑,鐵槊直指敵將,霸氣側漏的說道:“吾乃晉王帳下,大唐飛虎將軍李存孝是也。”

  黃豹聽罷,怒氣直衝:“就是你逼死我族兄,納命來吧。”

  輪刀直取李存孝腦門,李存孝未有絲毫變色,目若利刃出鞘,一鐵槊倫出,勁力如狂風湧出,隻聽那敵將一聲哀嚎,刀刃折斷,被李存孝一槊擊在身上,隻一招之下,便已慘死於馬下。

  黃虎見到兄長慘死,怒叫一聲:“黃口小兒安敢傷我兄長?”揮槍直刺,李存孝鐵槊相接,那賊人手上鐵槍被震的脫手而落,目露愕然,被李存孝一槊連同戰馬掀飛,死於陣後。敵將五十餘員,齊聲向前混殺,被存孝一槊一個,連殺二十八將。餘將見事不濟,勒馬衝突而走,軍卒盡皆潰散。

  皇帝在車上看見十分歡喜,對陳景思道:“卿奏存孝之功,朕甚不信,今見此陣,果然勇猛無敵,論功第一,更有何疑?”

  當下急宣存孝來見。李存孝直至禦前,皇帝滿心歡喜的說道:“朕今車駕複轉長安,朕憐卿勞苦,封卿為大唐護國勇南公之職,待朕還朝,再賜宴賞。”

  李存孝叩頭謝恩畢,皇帝命隨行人員疾行。

  不幾日,即到長安,眾諸侯、文官、武將接駕入朝。帝升禦座,宣晉王上殿,撫慰勤勞,仍享晉王之爵,另賜並、沁、遼、朔四州之地,所輸賦稅,以充祿享。於太原府內,建造王宮,出入半朝鑾駕。封周德威為大司馬。其餘文武將校俱各封賞。設宴慶賞,各就任所,勿留京師。

  晉王次日亦收拾人馬,逕上並州,乃喚存孝分付道:“你領一支人馬巡視河北,我領一支人馬巡視河南,一則安撫百姓,二則搜剿巢黨,俱至汴梁城外泥脫岡上聚齊,不得違令。”

  李存孝道:“父王若先到汴梁,兒不在麵前,朱溫設計詭騙,切宜提防,不可誤中奸計。”

  晉王道:“此事不妨,但我兒宜早來會。”

  言畢,遂各分投取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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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克用率領所部“鴉軍”在晝夜奔襲,大軍行到汴梁城泥脫岡,由於晝夜急行數百裏,已是人困馬乏、力倦神疲,晉王傳令安營,等李存孝的兵馬到來,也好讓士兵們在此休息一下及補充些給養。

  汴州是朱全忠的大本營,李克用和朱溫兩人都是鎮壓黃巢的功臣,都被朝廷封為節度使。

  汴梁節度使朱溫正坐在堂上,忽一人進報:“北門外泥脫岡,今早李晉王到了,在那裏安營。”

  朱溫大叫:“看馬,取軍器來!拿住李克用老賊,報昔年鴉館樓奪帶之仇。”

  朱溫弟朱義向前說:“哥哥豈不知那李存孝的厲害,他一怒直殺到五鳳樓前,你若惱了他,殺進汴梁城來,那時悔之已晚。”

  正在此疑惑,不多時,人報李存孝不在營裏。朱溫聽得沒有存孝,就定一計,寫了一封書,叫朱義送書信去請晉王來赴宴。等他來時,於兩廂埋伏強壯勇士,見機刺殺。

  朱義持書,往泥脫岡呈給晉王。晉王閱罷邀請函,喜不自勝,即許來日赴會。朱義出營,暗說:“你這老賊,教你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次日,晉王叫部將周德威:“領一支人馬,保我赴會。”

  周德威諫道:“自古道仇人相會,筵無好筵,會無好會,不去為上。”觀此將身長九尺,隆鼻獅頷,丹鳳眼,劍鋒眉,頰呈三分銅色,頷接二尺長髯。

  晉王不聽,急遣陳景思、史敬思、郭景銖、周清四將,領三千人馬,保他前去赴會,上馬而行。

  巳牌時分,朱溫兄弟二人出城遠接。隻見一彪人馬,簇擁而來,近前但見:晉王頭戴金盔,身披金甲,坐於馬上。旁邊數個大漢,各執腰刀一口。朱溫迎接入城,邀入客廳,分君臣禮,參拜已畢,敘尊卑坐下。(此段選自殘唐五代演義,由於劇情需要稍添筆墨渲染,故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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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溫暗懷鬼胎,於汴州城內的上源驛熱情設宴款待李克用的蒞臨,便將汴州城裏數一數二女伶人都喚來陪酒助興。

  李克用自是高興。席間,朱溫謙恭有禮的朱溫頻頻向李克用敬酒,言道:“此次全仗李將軍出兵相救,一舉剿滅賊寇,迎天子回京,安定天下,將軍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將軍之威名,天下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朝廷得到將軍這樣的大將之才,實乃天下之幸,蒼生之福,陛下必將為將軍再次加官進爵,全忠也為將軍甚感高興。今我輩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流芳百世,不負大丈夫之誌。來,且讓全忠為將軍剿滅賊寇,名震天下,加官進爵,來敬一樽。”

  李克用聽到朱溫這番追捧,情緒也格外高漲,痛痛快快的與諸將飲過一樽,開口大笑道:

  “昔日高祖、太宗雄姿偉略,辟大唐偉業,得萬國頂禮。及至今時,奸臣弄權,藩鎮割據,盜賊蜂起,百姓唯艱。致高祖、太宗所創基業危如累卵,旦夕毀於一旦。”

  “試想他黃巢兵破長安,試問天下又有誰是他的敵手?唯本王率所眾人馬打的他抱頭鼠竄,落荒而逃。賊兵從長安潰逃到洛陽,又從洛陽潰逃到汴州,又從汴梁逃到山東,直到將他的人頭送到天子手中,起義軍總算是被我蕩平。”

  李克用正值而立之年麵對朱溫這樣的追捧之言,更讓他意氣飛揚,聽了十分高興,又見到一個個模樣美麗、冰清玉潔的女伶陪侍左右,心情格外舒暢,索性與眾人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而隨他一同赴宴的親信,陳景思、史敬思、郭景銖、周清等也是被酒宴渲染,大笑著開懷暢飲。

  朱溫見到李克用竟如此作態,聽到這裏已經變了臉色,但還是強擠出笑容,按捺住怒火,和其對飲。

  在汴州官驛內,笑語喧嘩、推杯交盞,不知不覺之中都已是醉意朦朧,於是就盡情般侃侃而談。酒過三巡,醉意正濃,自然是酒多人易醉。

  李克用自持剿滅賊寇功勞巨大,因而驕矜氣盛,又想到朱溫原先是黃巢手下的人,醉意熏熏之間,他平日裏最恨這種反複無信之人,便借著一股酒勁,頓時爆出粗口,大罵朱溫背信棄義,是反複無常的偽詐小人。

  李克用原本就看不起朱溫,因為朱溫原先是黃巢手下大將,是投降過來的投降派,此時又倚老賣老,全然不顧及朱全忠顏麵,高談闊論當下的局勢。

  真將朱溫的地盤當做了自己的地盤,不免氣勢高漲的說道:“黃巢隻不過一個販賣私鹽的卑劣之人,就將這天下搞的四分五裂,一日舉兵殺進長安,嚇得天子惶惶出逃,要不是我李克用奮起反抗,帶領手下眾義子將他剿滅,扭轉天下局勢,你朱溫從小隻不過一個無賴鄙吝之人,又怎會得到皇上的青睞,被封作汴州節度使呢?哈哈哈……不過你這小子倒也蠻聰明,識時務,及時投靠了朝廷,不然此刻你的人頭可就和黃巢的人頭一起送到天子麵前了。”

  一個侍女在旁為李克用添酒的時候,聽到這番話,一下子被嚇得酒壺掉在了地上。

  場麵一下子詭異寂靜了下來,聽到這一番話,朱溫臉上已經布滿陰雲,氣的七竅生煙,就連作陪的眾將及陪酒的歌姬們也覺得罵的很難聽,停下了歌舞。朱溫憤憤的捏住拳頭,暗想:“士可殺,不可辱。匹夫,欺人太甚,竟敢在我的地盤大放厥詞,當眾辱罵於我。”

  看著耍酒瘋的李克用,朱溫雖說心中怒火中燒,但卻強顏歡笑勸說道:“將軍醉了,還是早些休息,朱某還有一些軍務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李克用看都沒有看朱溫一眼,而是端著酒樽,看著那些停下的歌女舞姬,斥責道:“你們停下幹嘛,給本王接著舞。”

  朱溫示意那些歌妓繼續吟唱,他則走出官驛外。

  朱溫有心作為,此時他手中有兵有地盤,想的就是爭天下,而李克用的一番話,隱隱暴露了這個目的,並且李克用的人馬能征善戰,在平定黃巢起義的過程中更是戰功赫赫,是一個大威脅。因此朱溫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漸漸生惡,這場酒席,暗藏殺機,可是李克用毫無所知,還以為朱溫被自己鎮住了。

  朱溫意識到李克用是他今後的大敵,便對著武將楊彥洪說道:“你現在就悄悄去調集兵力將此處圍住,以我指令為號,務必擒殺李克用。”

  很快朱溫的一支心腹勁旅就將驛館團團圍住。這時,喝的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的李克用已於驛館內睡下。

  當夜,負責李克用警戒任務的是薛誌勤、史敬思、郭景銖等心腹大將及十餘個近身侍衛。

  午夜,躺在床上的郭景銖輾轉難眠,其高度警惕防範之心沒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此時,尚未進入深度睡眠的他聽到驛館外麵有些異常響動,出於行伍出身的敏感,他急忙起身,先是喚醒薛誌勤、史敬思,隨後又命令其餘人去外麵戒備禦敵。

  自己則折回官驛內室,欲要喚醒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李克用,但任憑其如何呼喚,李克用就是無法醒來。形勢危急,迫於無奈的郭景銖則用冷水灌頂的方式將李克用激醒。李克用當即睜開雙眼,厲聲喝道:“是誰,安敢如此?”

  當他看到是自己的心腹大將,才算收斂了自己身上散發的怒氣。“義父,外麵有情況,有士兵將這裏已經圍困了起來。”

  心神未定的郭景銖將發生的情況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李克用聽完匯報酒勁一下子全消了,大吃一驚,拍著自己的頭,悔恨的說道:“哎呀,酒後失言,禍從口出呀,這是朱溫的地盤,快快與本王殺出去。”

  李克用急忙穿甲戴盔、手執虎威亮銀戟、佩掛降龍伏虎箭跨步而出。李克用一邊命令眾將士射殺翻牆而至的朱溫士兵,一邊準備伺機突圍而出,但此刻官驛四周都是朱溫的兵馬。

  卻見圍攻官驛的士兵突然後撤了,李克用的人心下奇怪:“什麽情況!難道是他們的救兵到了?不對啊!這種情況下,壓根就沒有人能逃出城外通風報信啊……”

  正當李克用等人苦思不解時,官驛四周卻火光衝天,隨之而至的是滾滾的濃煙。原來負責圍攻官驛的朱家軍見久攻不克,便實施了火攻。

  正欲騎馬奪路而出的李克用心急如焚,這種形勢簡直就是呼天不應喚地不靈。而守在驛站外麵的朱溫看到大火燃起也是臉上露出一絲陰狠之色,心下冷笑道:“老小子,既然你認為自己已經天下無敵,那你就且先下去和閻王爭奪吧,今日除掉你這心頭大患,想必朝廷也相當樂意看到這樣的結局。”

  滿驛站火焰撲麵逼來,陳景思醉眼昏朦,倚定中庭,抱住屋棟,即時燒死。晉王放聲大哭,歎道:“我君臣不想竟死於此處。”

  就在李克用絕望之際,不知是其父朱邪赤心顯靈,還是上蒼有感應,其命不該絕。突然間,一道閃電劃過夜空,頃刻間,雷聲轟鳴、朱溫看著黑蒙蒙的天空突起異相,臉色大變。

  下一刻瓢潑大雨嘩嘩落下,已經熊熊燃燒的火焰頓時被暴雨熄滅。

  “放箭,放箭,快放箭!”朱溫急催促部將射箭。傾刻間滿天飛箭而出,太保史敬思護著晉王李克用開路,見得他武藝高強,舞著一杆亮銀槍似波水不能入,飛來之箭盡被他擋下,一路東衝西突殺出。

  “萬不可放走了老賊,給我殺。”朱溫反應過來之時,急時命令部將前去追殺。行不數步,朱溫又領人馬擋住去路。

  史思敬、郭景銖同溫軍廝殺,直殺至升仙橋,郭景銖被溫軍打下橋去,水淹而死。隻有史敬思力戰群敵,因整戰了一夜,人馬困乏,被敵將刺中左肋,血如泉湧。敬思大怒,槍挑名將八員落馬,急來見晉王道:“臣今中傷了。”

  跳下馬來,拔劍割下素袍半幅,塞了槍眼,用勒甲絛係了,翻身上馬對晉王喊道:“臣今再去對他一陣,你急急放馬逃生。”

  史敬思勒回馬,挺槍直刺朱溫。忽然槍眼痛得難禁,隻得自刎於馬上。晉王見史敬思自刎身亡,放馬逃生,朱溫掣刀,招轉人馬大至。晉王兜弓,連射一十二箭,正中一十二將,翻鞍落馬而死。晉王再去取箭,袋內已空。朱溫精兵追急,晉王仰天歎道:“我今死於此地矣!”

  忽聽東北角上喊聲大震,閃出兩麵飛虎旗,旗下一員大將,虎皮袍,狻猊甲,乃是飛虎將軍李存孝也。

  朱溫遙望認得是李存孝旗號,膽碎心驚,遂自引兵走回汴梁城,眾軍自相踐踏,各各逃生。朱溫分付把門軍官,緊閉城門。存孝追至門邊,大罵奸賊,“待我回去見過父王,再來擒你。”遂回到營中,拜見晉王,說:“救父來遲,恕兒之罪。”

  晉王道:“幾乎與你不相見也!今此一陣,陳景思燒死驛中,郭景銖淹沒橋下,史敬思帶傷自刎,大折人馬。今你來,實是羞恥,此仇如何要複?”

  存孝道:“此皆我父王輕敵之失,自取之禍。今兒去擒此賊來,碎屍萬段,以雪父王之恨,以報三將之仇。”

  晉王道:“不可,此賊入城,堅閉不出,急難取勝,若擅舉兵相攻,則天下熟能辨其清白?不如回沙陀國,等待時機,再擒此賊。”

  李存孝暗忖:“這老漢忒無章程,嗜酒如命,久留中原,遲早會被朱溫算計,回沙陀國也罷。”於是答道:“也是。”

  於是逃出險境的李克用,每每回想起在上源驛遭遇,就越發痛恨朱溫老賊,若是沒有上蒼相助,自己早就陰陽兩隔了。

  七月,李克用來到太原,為了報仇雪恨,將此事上告唐僖宗,請求出兵汴州,並派其弟李克修領兵一萬人駐紮在河中地區待命。唐僖宗勸和才平息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