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片刻，霍雲傾突然想到人方才說的內容，兀地一驚，“你說你要去做什麽？”

  “莫兮兮？”

  樓玨沉眸，眸底劃過殺意。

  莫兮兮這女子著實招人厭煩，他之前留了她一命，但凡聰明些就應該避著他和霍雲傾遠遠的，她倒好，屢次三番的跑來他的跟前蹦躂。

  未免夜長夢多，他這次去親自了結人。

  “不行不行！”霍雲傾忙出聲製止，“你不能殺她。”

  樓玨看向突然慌亂起來的小姑娘，麵上露出惑色。

  一個跳梁小醜罷了，如何殺不得？

  她該不會蠢到對一個多次針對她的人都要心慈手軟吧？

  “為何？”

  霍雲傾掙脫開人坐起了身。

  她當然不是因為心善，莫兮兮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如果阿拾真的去殺了人，無端造了殺孽，無異於讓人身上的煞氣更重，那她感化人的任務豈不是會更加艱難？

  為了一個莫兮兮影響了她和妖神之間的命數，著實不值。

  霍雲傾不想讓那種事情發生，抓著被褥糾結了一番，看向麵容清寒的少年弱聲，“阿拾，莫家如今雖落敗，可在汴城地位仍然不能小覷，莫兮兮她是莫家的大小姐，若是真出了事，莫家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樓玨跟著小姑娘坐起，抬手懶懶搭在膝上，幽冽的鳳目中帶著嘲諷，“霍雲傾，你是怕我給城主府惹麻煩？”

  霍雲傾聽著少年的話皺了下眉，猛地搖頭，“當，當然不是！”

  霍家再不濟，也不至於怕了莫家。

  雖然她不否認她不想霍家惹麻煩。

  霍雲傾垂眸，絞著手指：“我……是擔心你。”

  樓玨摩挲指腹，聞言，掀開睫羽目光沉沉地看著麵前的小姑娘解釋。

  霍雲傾小心翼翼拉上少年衣角，垂著腦袋語氣誠摯：“之前，因為一品香一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們和莫兮兮有了矛盾，也知道了你先前的身份，若是莫兮兮突然出事，他們一定最先懷疑到你的身上來。”

  霍雲傾抬眸，杏目瑩潤幹淨，對上少年沉斂似水的黑眸，聲音溫軟：“阿拾，我是郡主，說白了莫家不敢對我怎樣，但是阿拾不一樣，如果被查到，城主府可能也保不住阿拾，我不希望…阿拾去冒險。”

  少年的心無由來地被小姑娘的目光所觸動。

  他微抿了抿唇，不自然的別開臉，沉聲，“你想太多了，我不會給他們留下證據。”

  霍雲傾垂眸咬唇，想了一瞬又開口，“我知道阿拾身手很好，可莫兮兮腿無端被廢，想來那之後莫家定然在人身邊安排了高手，那些護衛或許你打得過，那如果是暗衛呢？莫家不會那麽蠢的，到時候你在明，他們在暗，很危險的，我不想阿拾出事。”

  樓玨沒考慮那麽多。

  殺一個莫兮兮，隻要他想，那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區區暗衛，他不怕。

  但是被人這般在乎著於他而言又是一種別樣的感覺，從未有過的感覺。

  好像是，虛無飄渺的一片落葉突然有了想去的地方。

  那個地方，也在等著它。

  樓玨對這種感覺有種莫名的歡喜和煩躁。

  他感覺自己的決定好像被人控製了一般。

  霍雲傾躡手躡腳挪過身子去靠近人，溫吞出聲，“阿拾，你不要去好不好？你就好好待在我身邊就可以了，我會保護你的。”

  “莫兮兮的事，娘親在查找證據，我相信娘親一定會解決好的。”

  樓玨轉眸看向貼過來杏眸巴巴注視著自己的小姑娘，眸子裏殘存的寒意散去，化作溫煦瀲灩。

  他不經意用鼻音“嗯”了一聲。

  見人答應下來，霍雲傾總算鬆了一口氣。

  原來，原來是這樣。

  她似乎找到了感化少年的方向？

  霍雲傾心中驚歎，看向眉目溫和的少年不由彎起眸子甜甜的笑了起來。

  小姑娘明眸璀璨，唇角揚起的弧度和淺淺的兩隻梨渦在眼前格外動人明豔。

  樓玨扣緊指尖，按捺住心頭的悸動，闔眸，“霍雲傾，我何時允許你勾引我的？”

  霍雲傾笑容驀然僵住。

  ？？？

  她沒勾引他啊！

  樓玨冷冷開口：“霍雲傾，別以為你耍些小手段就可以逃過明早的訓練，我隻答應你不殺那莫兮兮，但這功夫你學也得學，不學也得學！”

  霍雲傾：……她方才沒想那事。

  “以後不準在我麵前笑。”

  霍雲傾：“……好。”

  “睡覺。”

  “……好。”

  ——

  莫府

  “大小姐，您交代我的事都已經做了，可否……”

  檀沉木製鏤花的花幾前，一名戴著黑紗鬥笠模樣做小廝打扮的男子顫顫巍巍抬起頭，聲音哽咽，“可否放了小人的母親？”

  “你的母親？”鋪上狐狸皮的軟椅上，女子側倚著，手中端著一盞白瓷雕花蓋碗，一隻手執碗蓋輕闔過杯緣。

  她輕吹一口，便熱氣氤氳，溢得四處茶香。

  那男子忐忑，“您，您之前不是答應我隻要幫您將那些話散播出去您就放了……”

  “嘩啦”一聲，原本在女子手中的一碗茶湯被全數潑到了男子的手上，男子話一頓，緊接著便是驚惶失措的慘叫聲。

  “手，我的手——”

  莫兮兮淡淡睨著跪在地上男子，紅唇莞爾，“痛嗎？”

  男子嗚咽聲顫抖，不敢應話。

  莫兮兮將手中的蓋碗擱置到一側的花幾上，手指微抬，袖口落下便見人手上若隱若現的一塊燙痕。

  她盯著自己手上的淺痕眸中隱隱透出恨意。

  雖然莫景鴻為了找了名醫，但是這手，終究不能如過去一般光潔無瑕。

  “我這手上的疤，就是拜你府中那位小郡主所賜，你說我又痛不痛？”

  男子身子戰戰粟粟，喘著粗氣支支吾吾哭著道：“痛，痛……”

  莫兮兮聽著人的話攥緊了指心，抬了抬下巴深吸了一口氣，微眯下的眸子中晦沉如淵，“區區流言又怎麽能夠！本小姐要她霍雲傾，當著世人的麵坐實了這流言，要她從此身敗名裂！”

  “郡主又如何？沒了清白之身，莫說是她，整個霍府都別想再跟著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