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183.自行了斷
作者:
箋九九 更新:2022-02-10 00:34 字數:2144
屋內靜謐,月影蔥蘢。
窗後枝丫隨風搖曳,悠然愜意,嬌蕊承載雨露恩澤,倒映月華,晶瑩剔透,矮案上香煙陣陣,溫沉幽靜。
樓玨目光掃過四下,最終落在了那帳後在榻上縮做一團的小姑娘。
他當下了然。
故意騙他過來?小把戲。
他原以為有什麽人潛到了屋中,看來是他多想了。想一想,如今唯一與城主府作對的薛成海已除,還有哪家有這麽大的膽子敢來城主府得罪人?又或是蠢到來和城主府作對?
樓玨見無異樣,又覺看穿了人的小心思,轉身決定離開。
都已經住那麽近了,他是不會再讓人得寸進尺的。
畢竟,他也不是那麽隨便的人。
“阿拾!”
霍雲傾見人要走,忙又顫著聲叫住了人。
她攥緊被褥,望著人跟夢境中酷似的背影。
夢都是反的,對不對?
他不會殺她的。
“阿拾,你能……先別走嗎?”
她現在實在不想一個人呆在這偌大的屋子裏頭。
樓玨垂下眸眼,停住了腳步。
心裏劃過一個念頭:女人真難伺候。
“我害怕……”霍雲傾小聲的懇求人,希望人能留下來。
樓玨輕歎了一聲氣,拿了火折子走到一盞琉璃燈麵前,將裏麵的燈芯點燃。
屋子伴隨著火光變大一點點被點亮。
視線明亮,霍雲傾看清了屋子中的少年,暖光襯著他,將人冷峻的側臉平添了幾分柔和。
可即便如此,霍雲傾腦子裏還是止不住低一次次浮現起人漠然諷刺的臉。
他對她好似真的沒有半點情誼,哪怕是一個陌生人,都不應該這麽絲毫沒有波瀾的動了手。
他怎麽能這麽無情呢?
霍雲傾摁住隱隱作痛心口,低下腦袋看著身上的被褥。
五味雜陳。
“阿拾,對不起,今夜是我誤會了你。”
霍雲傾垂著腦袋和人道歉,模樣有些失魂落魄。
她當時確實以為是人下了毒她的肚子才會痛。
沒想到竟然會是……
霍雲傾咬唇,她的臉恐怕是都丟光了,可這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也不怪人會記恨她。
辛辛苦苦給她做了麵,卻被她誣陷下毒。
樓玨將火折子放下,聞言,抬眸睨了一眼人。
今夜麽?
那她的確該和他道歉。
不過區區一句對不起,是不是太過敷衍了?
他記得,她當時還咒他要孤獨終老來著。
少年心中冷嗤一聲,抬腳緩緩走朝帳中的小姑娘。
他倒要瞧瞧她哪裏有犯了錯的人該有的模樣。
霍雲傾低著頭繼續出聲,聲如蚊呐,“其實我和你說的那些話都是亂說的,你不要在意,我當時太疼了,我,我也不知道我說了什麽……”
霍雲傾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仿佛完全失去了底氣。
樓玨不動聲色的挑開了帳幔一角,望向裏麵披著被褥低著腦袋在掰手指的小姑娘。
呆傻得緊,像是在掰算著什麽壞主意。
霍雲傾鼓起勇氣打算最後再問人一句:“阿拾,你不會記恨我的對嗎?”
她抬起頭,看見的卻是已經在眼前的少年。
他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像是在審視獵物一般的眼神。
霍雲傾瞳孔驟縮,眸子一點點瞪大,瀲灩眸光爍動。
她吞了吞唾沫,下意識地又忙往裏麵挪了挪,被褥裹緊自己,“你你你、你……”
樓玨盯著慌張的人,挑起了眸。
不是想要他留下來麽?不是要和他道歉麽?她現在算什麽態度?
被人幽冷的目光盯著,霍雲傾發現自己像是被什麽扼住了喉嚨,一個字都說說不出來。
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過來做什麽?
霍雲傾不由往人腰間看去,看見了人帶在身上的匕首。
夢裏,他就是用這把匕首殺了她。
涼意從後背漫及。
樓玨見人一直盯著自己腰間的匕首,眉心微動。
她該不會看上了他的這把匕首了吧?
她還真是什麽都想要,貪心。
樓玨隨手取下了匕首。
霍雲傾心中一顫,整個人被嚇得一激靈。
隻見人漫不經心地將匕首丟給了她。
霍雲傾眸光驚恐的看向榻上的匕首。
他這是,要她自行了斷?!
霍雲傾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抓住了匕首。
樓玨輕哂,一把匕首而已,也不必恭敬成這幅樣子。
他看了眼讓出來的偌大榻麵,思慮半晌,脫了鞋睡了上去,背對著人閉上了眸。
這下她該滿意了。
隻要她不對他做什麽,他也不是不能接受留下來。
當然,他不想的話,她也做不了什麽。
霍雲傾視線從匕首上移到了少年的身上,嬌嫩的小臉上表情驚駭。
他,他就……
就這麽睡下了?!!
這不是她的床嗎?
她都還沒死他就要霸占了?
霍雲傾抱著匕首不知所措。
樓玨掀眸,翻了個身看向還坐著的小姑娘。
四目相對,心緒各異。
霍雲傾縮了縮脖子,默了半晌,也隻問出一句,“你冷嗎?”
霍雲傾想一巴掌抽死自己這張嘴。
人讓她自盡她居然還在這問人冷不冷?
樓玨麵上冷漠。
這大冷天,她裹著被子,他衣服都沒穿好就過來了。
她問他冷嗎?
顯然,冷。
霍雲傾畏手畏腳的將身上的被子扯下,分了一半給了冷著臉的少年。
少年拉過被子蓋上,便又轉過身。
霍雲傾:……
她一定是腦子有病才將被子給了人。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匕首,考慮……
要不她先殺了人算了?
他不聲不響地丟給她匕首,究竟是要她什麽時候自盡呢?
他也沒說,那明天應該也是可以的吧?或者是明年,或者是二十年?
霍雲傾看著匕首陷入沉思。
樓玨看著青帳外的一簇火光,始終無睡意。
榻上與被褥之間幾乎全是屬於小姑娘身上的味道。
甜甜的,卻不膩,花蜜的味道,一縷一縷,沁入肺腑,像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爪子,撓的人心癢。
樓玨覺得自己就不該留下來。
便宜了霍雲傾,卻讓他一人在這兒難受。
他不悅的翻過身,卻見坐在角落抱著匕首的小姑娘已經靠著膝蓋睡著。
她青絲如瀑,滑落至身前,軟軟地搭在衣間和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