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有意留給這對師徒獨處的時光。

  林奇也估摸不住對方是何態度，但他默默取下戒指換回了原本的模樣。

  事已至此，念薇應是知道真相了，否則不會是這般乖巧。

  歲月不堪數，故人不如初。

  直到現在他才好好打量著念薇，雖然她已經不複當年那個可憐小女孩的模樣了，但依稀還能看到曾經的影子。

  畢竟少女的整個青春芳華他都參與過。

  “怎麽，好看嗎？”

  鬱念薇笑意漸濃，注意到他的目光款款向前。

  身姿像貓一樣，撓他心扉。

  林奇不動聲色退了一步，隻因眾人離去後她的目光更加火熱似要將他灼燒，沒有絲毫掩飾。

  這……不該是徒弟看師父的眼神。

  “念薇當然最好看了。”

  下意識的，他習慣的說出了這句話。

  以前念薇總是因自己出身而自卑，又由於在魔宗吃不飽麵黃肌瘦，身上傷痕累累，真如流浪狗一般。

  但哪個女孩不愛美呢？

  第一次將她從泥濘中帶回為她沐浴更衣，她便疑心自己身上猙獰可怖的傷痕是否會嚇到眼前的男人。

  於是，她怯生生的問道：她好看嗎？

  得到的是一句溫柔的回答：當然。

  以至於後來她漸漸長開，她依舊時不時這樣問道，不知是刻在骨子裏的自卑還未剃掉亦或是想得到師父的稱讚。

  “念薇當然最好看了。”

  那時他總是這樣答道。

  須臾間，鬱念薇已走到他麵前，雙手略微顫抖著，捧起了那張臉，曾無數個夜晚她不願想起的臉。

  ——如願。

  是的，如願。

  在那些山間群山之上，修煉間隙之餘，她總是偷瞥著這張臉，不知多少次想去觸摸，但她忍住了這樣的想法。

  而在如願的這一刻，從那個雨夜後再沒哭過的她，當醒來身處地牢沒有哭過的她，在這一瞬間視線被模糊。

  林奇輕輕替她擦去淚珠，動作溫柔如同第一次執傘為她遮雨。

  這時，她不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

  畢竟入魔之前的念薇本就不是這般模樣，她乖巧聽話從不惹事，總是將自己蜷縮在角落，一個人默默。

  他們亦師亦友，當拜師的那一刻，他看出念薇其實是十分抗拒的，沒來由的十分抗拒。

  但或許是為了不讓他失望，那個女孩坦然接受了，至此更加沉默。

  那時他隻當對方正處豆蔻年華，春心萌動，而他是她的依靠，她自是將感情錯認，卻沒想到已經情深獨鍾。

  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轉眼間這麽多年她的情愫依舊沒有消弭。

  就在林奇感懷傷感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被施法定住一般無法行動。

  ？？？

  然後，鬱念薇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梨花帶雨的笑容宛若一朵雨後嬌豔的花朵，誘人采摘。

  “你……要幹什麽？”

  林奇的語氣略有些顫抖。

  他這個徒弟好像有點不對勁？

  “幹什麽？”

  鬱念薇用蔥蔥玉指戳著自己的臉頰，歪著頭注視著他，眼底醞釀著瘋狂的情緒，以及藏了上千年因愧疚而愈加洶湧的愛意。

  她舔舐著鮮豔的紅唇，像是將要品嚐美味，語氣理所當然道：“當然是你啊，師父！”

  ？？？

  幹…我？

  硬了！硬了！

  拳頭硬了。

  逆徒！逆徒！

  血壓上來了。

  本以為是師徒解開誤會溫馨回味過往，自己再來一個摸頭殺成就一段佳話，結果對方卻滿腦子想著生猴子？

  但好歹先把法訣給解了，這樣單反麵是不會快樂的，關鍵是他不要在下麵啊！

  於是，林奇努力掩飾著自己的慌亂道：“念薇，你先把法術解了……”

  “為何要解？”

  鬱念薇將修長的手指沿著他的衣領伸入，伴隨撕拉一聲，衣物應聲裂開兩半。

  她咬著半邊櫻唇，嬌笑道：“聽話的孩子可沒糖吃。”

  感受到對方冰涼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慢慢劃過，林奇渾身寒毛豎起，宛如一道電流直衝腦門。

  你這他喵的是想吃糖？！

  “念薇，我可是你師父，你莫要亂來，而且她們還沒走遠……”

  他苦口婆心的對著眼前的女孩勸著。

  話還未完，殿外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將外麵的聲音隔絕，隻留下些許陽光灑入屋內。

  這本是安婉歇息的房間，而師姐喜靜，這裏倒是挺偏僻的。

  而房內的一角擺放著一張挺寬的檀木床。

  林奇現在隻有這一個想法。

  那就是要是在上麵搞事，師姐回來肯定能知道，而且一定會殺了他們的！

  眼見門關上，他更加絕望。

  其實在下麵什麽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在死之前做一回風流鬼……

  他安分下來後，鬱念薇滿意的看著身前勻稱的身體。

  絲絲魔氣懷繞在周身，這是靈氣失控的征兆。身為魔道大能，在這一刻，她已經興奮的連靈氣都控製不好。

  隨後，那聲黑色威嚴的宮裝順滑的從身下掉落。

  這下，真是坦誠相見了。

  林奇盡量不去看，但那一幕已經深深映入腦海。

  恍惚間，他的視線仿佛越過了白色的山丘，坦蕩的平原以及黑色的叢林，濕潤河床上流動著對永恒的渴求。

  鬱念薇眼眸之中跳動著無盡的欲望。

  她親吻，在他身上下錨，藉她潮濕的欲望築巢。

  於是，在深夜的阡陌之中林奇看見，麥子的耳朵在風的嘴裏低鳴。

  ……

  安婉走在雨後初晴沒有一絲塵埃的路上，似有所感，她望向了那嫩綠之上一滴飽滿的雨滴，正搖搖欲墜。

  她嘴角微勾，淡淡道：“小女孩嚐到甜頭就好，可不要貪食。”

  隨後，她拿出一縷青絲。

  並非實物而是虛幻般的色彩，這是林奇的那縷青絲所化的靈，卻在那晚之後被她所捕捉。

  青絲淩於空中。

  她緩緩又取出了七根，其中夾雜著她的銀色發絲。

  而後，七根長發一一與那跟青絲綁結。

  奇跡般的，那個結極速升空，眨眼就消失在視線之中。

  不過片刻，剛剛放晴的天空聚集了濃濃烏雲。

  電閃雷鳴間，一道古樸厚重的大門在烏雲之中緩緩出現，而這一幕城內的修士卻仿佛看不見。

  七道彩光宛如彩虹從門中射出，降落在城中不同的方方向。

  而落在安婉身上的，便是一道白光。

  那一滴欲墜的雨水終於掉落，銀發的身影也再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