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大英雄。”

  “他要去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媽媽說，爸爸要去拯救世界……”

  妍妍低著頭。

  她的聲音很小，如蚊子一樣。

  眼淚滴滴答答落下，沾濕了那幾幅畫。

  良久，她才抬起頭，淚眼朦朧：

  “爸爸，爸爸是英雄……”

  “我相信，等爸爸的事情忙完了，他一定會回來看我的！”

  這一瞬，封宇隻覺心裏一顫。

  在每一個孩子的心裏，父親都是最神聖的存在！

  對她而言，父親，是山，是英雄，是榜樣！

  他隻覺鼻頭一酸，忍不住伸出手，心疼的摸著她的腦袋：

  “叔叔相信，妍妍的爸爸，一定是去拯救世界了的。”

  “等他忙完了，就一定會回來見妍妍的。”

  聞言，妍妍撅著小嘴，趴在了封宇的懷裏哇哇大哭起來。

  “想爸爸，想爸爸……嗚嗚嗚，爸爸……”

  封宇更心疼了，他輕輕抱起了妍妍，溫柔安慰著：“放心吧，爸爸會回來的，爸爸一定會回來的。”

  這一瞬，妍妍呆住了一下，她忽然有了一陣錯覺。

  仿佛，她就像是呆在爸爸溫暖的臂膀裏一樣。

  良久，她才被封宇哄的睡覺了。

  封宇小心翼翼將她放回到床上，蓋好了被子，才謹慎的走出房間，生怕會吵醒了她。

  臥室門口，蕭曦月等候已久。

  她已經替老太太擦好了身子，也換了衣服。

  老太太隻是一個社會最底層的人，是絕大多數人眼中的社會垃圾。

  而蕭曦月，則是真正的上流人物。

  但，她並未對老天太有任何厭倦，亦或是嫌棄，全程她都仔仔細細的照顧著。

  就像是在對待著自己的母親一樣。

  “謝謝。”

  “宇爺客氣。”

  蕭曦月很是恭敬，嫵媚一笑。

  封宇頷首。

  他心裏同樣也明白，以蕭曦月的身份，都願意來給自己當仆人，純粹是因為影寒長老的要求而已的。

  可不管怎麽說，她都對自己有著不少的付出。

  這些，他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漸漸。

  暴雨停歇。

  烏雲散開，映出一片璀璨的火燒雲。

  封宇走出庭院。

  外麵的豪車車隊，就停在前方的街道上。

  隔著車門，封宇都能隱隱約約聽到熟睡的鼾聲。

  是封忠。

  或許，是之前的經曆，讓他太過疲憊，他早早便睡著了，對剛剛的所有事情他都並不知曉。

  這也應該是他六年來，睡的最舒服最香的一次。

  封宇歎息著，並未打擾。

  讓父親睡個好覺吧。

  “宇爺，時間晚了，我們回去休息嗎？”

  “等一會吧，起碼等到妍妍的媽媽回來，畢竟，這個家還需要人照顧。”

  “好的，我這邊準備一下，便去給幾位做個飯。”

  看著蕭曦月的背影，封宇微微一怔。

  他沒想過，想蕭曦月這等地位的人，居然也會親自下廚做飯。

  漸漸。

  火燒雲散去，夜幕降臨。

  街道的這一邊，依舊是一片破爛枯敗的景象。

  而另一邊，則是恒山街燈紅酒綠的糜爛場景。

  隔開這麽一條街道，卻是渾然相反的兩個不同世界。

  繁華都市中的大人物們，隻記得眼下的歡愉與痛快。

  在他們眼裏，另一邊的黑暗和落寞，隻配屬於那些社會垃圾。

  豪車裏。

  封宇拉開車窗，望向遠處的夜幕。

  “嗒！嗒！”

  打火機的聲響傳來。

  緊接著，煙草燃燒的味道飄蕩而來。

  “咳……咳！”

  封忠連連咳嗽。

  聞聲，封宇的眉頭微蹙。

  順著倒車鏡， 他能看到前座上吸著的兩盒一包哈濱爾香煙的封忠。

  他手裏攥著的，也不是一整根香煙，而是一個抽過一次的煙屁股。

  曾經五十 一包的華子，甚至是兩百一包的黃鶴樓，封忠都覺得掉價。

  可到了現在，他連兩塊一包的哈濱爾香煙的煙屁股，都要留著以後再抽一次。

  “都已經身無分文了，還不打算戒煙嗎？”

  “你知道，我抽了幾十年的煙，戒不掉的。”

  “是沒那個毅力吧？”

  “不是，我……”

  “還是除此以外，你再也找不到其他能讓自己逃離現實的東西了？”

  “我……”

  封忠低下了頭，深陷的眼窩裏滿是絕望 。

  他想解釋什麽，可話到了嘴邊，也隻能噎回嗓子眼。

  透過倒車鏡，他同樣看到自己兒子那堅毅的麵容。

  “小宇，我記得你不也抽了幾年的煙……”

  “從我逃出林城的那一刻起，我就戒掉了煙。”

  “……”

  “無論是香煙，還是別的什麽，我都不想讓他們去掩蓋那種恥辱感。因為啊……隻有背負著痛苦的恥辱感，才會讓我更加清醒，更加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這一番話，讓封忠臉色青紅皂白一片。

  他想拿起煙屁股再抽一口，但又猶豫放下，也不舍得扔出車窗，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麽了。

  可笑，又可憐。

  到頭來，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如。

  “這些年，你，你都經曆了什麽？”

  封宇沒回答，他隻看著車窗外的陰沉天際。

  在漆黑的黑夜之中，他仿佛看到自己從北境炮灰營裏的送死小卒，到後麵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再成為狼帥的一幕幕……

  封忠僵住了。

  他張了張嘴，想再找什麽話題跟封宇聊著，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更不知兒子還願不願意跟他這個做父親的說話。

  忽然，一陣飯香味道悠悠而來。

  “咕咚，咕咚……”

  封忠的肚子叫了。

  連封宇都感覺有些餓了。

  扭頭再仔細一看。

  庭院裏，木屋中的廚房位置。

  蕭曦月正圍著破破爛爛的圍裙，倒出了鍋裏炒好的菜。

  他沒想到，如蕭曦月這等地位的 人，竟然也有這麽優秀的廚藝。

  不簡單啊。

  “這個女人身份不凡，地位很高，她和你……”

  封忠低聲說道。

  聞聲，封宇一笑：“她也隻是我的朋友拜托過來，幫我一個忙而已，若是隻有我自己，我拿什麽去救你？”

  封忠歎了口氣，臉色滄桑。

  “人情債，可是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啊……”

  “那個朋友曾經被我救過一次，這一次他也讓蕭曦月來救了我，所以，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封忠方才歎了口氣，放下心來。

  他本想再找些話題，卻也不敢再開口了。

  他清楚，兒子並不想理他。

  想著，封忠眼神愈加失意，他更加感覺到自己的無能。

  他後悔以前的種種過錯。

  倘若一切可以重來，他願意不要那無數億的家產，願意不要那些奢靡的一切。

  他隻想好好彌補封宇和封若瑄姐弟倆，好好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他隻希望，這輩子能有那麽一天……

  他和小宇，能想別人家的父子那樣溫暖聊天。

  究竟什麽時候，他才能聽到小宇喊出那一句“爸”……

  “宇爺，老先生，飯菜已經做好了，來吃飯吧。”

  這時，蕭曦月已經解了圍裙，走了過來，尊敬說道。

  封忠的麵色一僵，幹枯的嘴唇張了張，卻也不敢說話，隻是害怕又期待的看向了封宇。

  他在乎的，並非隻是一頓飯。

  而是封宇。

  封宇沉默半晌，打開了車門。

  “走吧，咱們去吃飯。”

  一瞬間，封忠樂了。

  連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一起，他開心的像個老頑童。

  隻是這麽一笑，他身上的傷口就開始抽的疼，忍不住又是連連倒吸涼氣。

  “老先生。”

  蕭曦月很是懂事的為他拿來了跌打藥膏。

  “太感謝您了。”

  見狀，封忠感激萬分，連連說著謝謝。

  他悄悄看了一眼蕭曦月，更覺她嫵媚迷人到了極致。

  端莊氣質，傲人身材，還如此賢惠。

  若是能當小宇的女朋友……

  封忠又是立刻揮散了心裏的這種想法，自嘲般的一笑。

  怎麽可能呢 ？

  若非是因為人情所托，以人家姑娘的地位，隻怕連看都不多看封宇一眼。

  以他們家的地位和身份，封宇怎麽可能配得上她？

  想到這，封忠心裏更覺內疚。

  都是他這個父親的無能，才會這樣。

  是他害了他的兒子。

  這種想法，充斥了他的腦海……

  ……

  片刻後。

  小小的破木屋裏，閃爍著蠟燭的光芒。

  老舊破爛的木桌上，有著五盤菜，和一碗湯。

  雖說並不是多麽豪華豐盛，但也香味彌漫，讓人食欲大增。

  這裏的條件太差了。沒有電，沒有煤氣，連生火做飯，用的也廢木柴。

  在這種情況下，蕭曦月都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 不錯了。

  本還在睡夢中的妍妍，被這股飯香子從夢鄉中叫醒。

  “香，好香，好餓……”

  “咕嚕，咕嚕。”

  妍妍跳下了床，連鞋子都不穿了就光著腳丫走到客廳來。

  那大大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飯桌上的飯菜。

  就差沒流口水了！

  這副可愛的模樣，連封忠都覺得甚是喜歡。

  要是小宇能這樣一個好看又可愛的女兒該多好了。

  封忠心裏默默念叨著。

  “乖，要穿上鞋子才能吃飯哦。”

  封宇抱起妍妍，回去穿好了鞋，才走了回來。

  “唔，奶奶呢？她不吃飯嗎？”

  “奶奶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哦，不過放心吧，等到明天早上，奶奶就會笑著來抱妍妍了。”

  “嗯哪，相信叔叔，嘻嘻。”

  妍妍坐在 封宇的懷裏，開心一笑。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咚咚咚……”

  門口，夜色下漸漸浮現出一道疲憊的女人身影。

  一見到房間裏那麽多，這女人被嚇壞了，她惶惶衝了進來：

  “妍妍！”

  她的聲音很是輕靈，猶如山穀間的布穀鳥。

  就不知道，究竟是何等美女，方才能有這般天籟的嗓音。

  昏暗的燭火搖晃著，光芒映在她的麵容上。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呆住了。

  “啪！”

  封宇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地上。

  他的嘴巴大張著，久久都未能回過神來。

  這是夢嗎？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