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虛無。

  什麽都沒有。

  連一塊破碎的星辰，一點曆史的殘骸和遺跡都沒有。

  但這裏，曾經橫亙著一座輝煌的宇宙。

  翰皇宇宙。

  在離開很多年後，易厚生又出現在這裏。

  他如同行走在平地上一般行走在虛無之中，他望了一眼翰皇宇宙曾經所在的位置，便回過頭，向著更遠的虛無邁進。

  過去的幾十萬年，意義世界少了三座宇宙。

  六十六座附屬宇宙，還剩下六十三座。

  翰皇宇宙被易厚生親手毀滅，而琉璃、生機、千星三大宇宙，則完成了初次的融合，形成了一個體積、質量、密度、法則等等方麵都很龐大的宇宙，其質量，已經超越了所有附屬宇宙。

  易厚生知道，這是一個跌宕的時代。

  上一個跌宕的時代，他曾出手，不過隻有寥寥幾次，基本上，一直都是一個旁觀者。

  但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

  他不知道自己將親眼目睹什麽，但必然是會永遠記載在史冊裏，或者，永遠消失在史冊裏的事情。

  他離開了意義世界的邊界。

  又向前走了幾個時辰。

  看到了一片星河。

  這片星河，是很多年前形成的，可能在不朽戰爭之前就已經形成了，形成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是可以猜測，這裏曾經也應該形成一座宇宙，但是因為某些原因，最有可能的是被翰皇宇宙的法則和引力拉扯，導致了這座宇宙四分五裂，化為了這片漫長的星河。

  當年翰皇宇宙第一次觀測到黑水異族的艦隊時，曾考慮過是否要將防禦建立在此處，不過最後意義世界謹慎起見，還是選擇將防禦布置在翰皇宇宙。

  如果當年意義世界決定，將防禦布置在這片星河，黑水異族瘟疫應該還是會爆發，但是應該會晚爆發很多年，意義世界就獲得了足夠的時間，但沒有如果。

  易厚生在星河當中的一顆巨大星辰上落下，左右望了望，輕聲道：“出來吧。”

  幾個呼吸之後。

  一陣風吹過。

  一道陰影飄過。

  陰影凝實，化為有形，變成了一個女子。

  一個穿著貼身的黑袍，露出半張臉的纖細女子。

  女子靜靜的看著易厚生，良久之後，才忽然跪倒在地。

  易厚生也靜靜的看著女子，並未讓她起身，而是道：“我並未想到，這裏會有狗，瘟疫爆發之後，翰皇宇宙已經成了禁地，翰皇宇宙之外，怎會有狗覓食？”

  女子平靜道：“狗就是要做人不願做的事。”

  易厚生問道：“你效力於哪根支柱，效力於誰？”

  “羅家家仆。”

  “所以，是法恩支柱？”

  “雖然法恩支柱，有我的職位，但我隻是羅家家仆，在不傷害羅家利益的情況下，我為法恩支柱做事。”

  “嗯。”易厚生點了點頭，心中了然。“你在這裏多久了？”

  “隻有一年。”

  “這片星河除了你，可還有別人？”

  “據我所知，隻有我一人，但也許，還有別的狗。”

  “狗眾不論立場如何，為誰賣命，互相之間都要有所來往，互通消息，當年如此，如今，還是如此麽？”易厚生問道。

  女子道：“已經不是。”

  “為何？”

  “因為多年前，有一位大人，下令處死了一個為他賣命數千萬年，卻暗地裏與其他狗眾通信的人，自那以後，一切都變了，我們必須決定自己的立場並堅守立場。”

  “因為堅守了立場，你們更得主人信任，卻也因為如此，你們的消息變得閉塞，不再無所不知，反而價值變得更低，這些年，你們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是的。”

  “總有一日，你們會消失的。”

  “也許，但這是我們的宿命。”

  “宿命。”易厚生笑了。“我本想從你口中問出些東西，但我覺得，這是多此一舉。”

  言罷，易厚生消失了。

  女子仍然跪在地上，很久。

  可能過了半個時辰。

  她才緩緩起身。

  易厚生已經走出了很遠。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不應該用速度形容，他的運動方式，是超出法則，甚至超出邏輯的。

  他的腦海裏，還活著一個人，就是曹訓。

  根據對腦海中曹訓的推演，易厚生在模擬著當年曹訓逃走之時的路線，偶爾修改一下方向。

  同時，他的腦海中，也出現了兩個詞。

  狗眾。

  狗。

  這是意義世界，很傳奇的兩個詞。

  在曹訓的記憶裏，也有許多關於這兩個詞的東西。

  狗眾的曆史很久遠，最早，不叫狗眾，而是“苟”眾。

  狗眾的曆史，可以追溯到意義世界建立之前。

  九大至尊宇宙的戰爭，是很殘酷的戰爭，是洛天大起義之前，有記載的最大規模的戰爭，那個時代，風雲湧動，豪傑無數，陰謀陽謀，合縱連橫，雖然殘酷，卻也是一個如今看來，很悲壯、很美好、很豪邁的時代。

  戰爭，從來都不隻是正麵戰場而已。

  除了血肉的對拚，還有思想的碰撞，外交的勝利，陰謀策略。

  在那個八座宇宙，圍攻一座宇宙的時代，第一宇宙，培養了大量的刺客、碟子、斥候，去執行那些黑暗中的，見不得人的任務。

  經過漫長的戰爭，這些黑暗中的影子，逐漸成長起來，形成了幾個龐大的家族，這些家族世世代代都做著不為人知的事，也掌握著許多秘法、殺人技巧和神奇的手段。

  這些家族當中，最龐大的一個家族，姓苟。

  九大至尊宇宙的戰爭結束之後，這些做過太多肮髒事的影子家族，不為世人所容，開始遭到迫害，許多人都死了，許多人流亡了，許多人選擇隱藏。

  而當時為了便於確認和區分，九大至尊宇宙將這些影子家族統稱為“苟眾”。

  苟眾是見不得人的。

  他們苟且偷生。

  有許多人認為，他們早就消失了。

  但實際上，他們一直都在。

  意義世界建立之後，他們仍然還在。

  法恩支柱建立之後，他們甚至起死回生。

  他們的力量，深受法恩支柱的喜愛，法恩支柱的許多秘密部門都由苟眾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