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公平……”

  天帝呢喃著。

  “憑什麽……這不公平……”

  “你用了這麽多年，這麽漫長的時間，終於走到了今天，終於化為了生靈，能像生靈一樣去呼吸，去感受著世間的美好，去思考這世間的哲理，卻發現自己敗了，當然不公平……”

  “我為什麽一定會敗。”

  “因為你不是我，你不是眾生，你沒有一步步攀登到高峰。”

  “我不懂。”

  “許多年前，我隻是一個無法改變任何事的平凡少年，也曾熱血，也曾魯莽，我並不是一步就踏入了九劫，我沒有資格說自己承受了眾生所能承受的一切，但我確實承受了很多，你，還沒有承受過，你生而為九劫神王，這是你最大的錯誤，境界，不僅是實力，也是精神，此刻，正在讓你陷入絕境的恐懼，你想要阻擋，想要遏製，卻發現自己做不到，因為你並不具備這種心性，你必然會被吞噬。”

  天帝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生靈的強大，你還沒有真正見識到。

  在那個讓諸世界都倍感無趣的無限領域。

  曾經是末法世界。

  但是在這座末法世界，無限領域的凡人們締造了強大的文明。

  你曾經竭盡所能去抹殺神族。

  但神族卻在你的打壓下，越發強大。

  甚至一度，神族釋放光明，與天爭輝。

  你締造了紀元大劫。

  卻發現紀元大劫一次次的洗禮淘汰著眾生。

  反而演化出更多更強大的生靈。

  你收羅傀儡信徒，想要散布自己的權威。

  卻發現所有被你左右的，在覺醒後，更加痛恨你的存在。

  你還沒有認識到這種力量的可怕。

  精神的可怕。

  意誌的可怕。

  若今日，麵對你的，是許多年前的那個少年。

  那麽你勝了。

  可並不是。

  所以，你敗了。

  天帝，你的失敗，是必然，是命運。

  永生是罪過。

  你，已經活的太久了。

  太久了……”

  “這不是最後的結果……”天帝的手指，開始一點點的化為石頭。

  當然，這並不是普通的頑石。

  而是不朽豐碑一般的石頭。

  “這個結果，我不能接受……孟凡，你再來，我們真正的交手一次，我們用我們的血肉，我們的力量，去碰撞，去廝殺，分出一個結果，分出新時代的掌控者！”

  “那樣的話，我們會鬥到日月跌落，鬥到時間的盡頭，我已經說過，這種決鬥，不會有結果，在你徹底滅亡之前，我也無法重新擁有新的血肉，而就算我能做到，天帝，你認為此刻已經被恐懼吞噬的你，麵對我，還有諸王，你有什麽勝算麽？”

  天帝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

  正如孟凡所說。

  天道，已經存在了很多年，至高無上，俯瞰眾生。

  但天道化為生靈，擁有智慧和思維，隻有短短十年。

  這十年當中，絕大多數的時間，還都在沉睡。

  天帝真正蘇醒的時間，隻有幾天而已。

  他擁有強大的力量。

  卻不具備成熟的心智。

  就好像一個小孩子。

  他發現，自己在純粹的力量上，和孟凡平分秋色，無法摧毀孟凡。

  可是在意誌的對決上，天帝絕不是孟凡的對手。

  正如孟凡所說。

  他是眾生憤怒的化身。

  也是天帝恐懼的化身。

  憤怒，來自每一個想要逆天改命的生靈。

  恐懼，來自每一個威脅到天道的強者。

  天帝的手指石化了。

  手腕，石化了。

  臂膀，也在石化。

  正如大道真意失去主人之後變成的不朽豐碑。

  就在這時！

  諸葛師、孤心傲、邀月宮主同時從力量旋渦中衝出，要擊殺天帝，卻在靠近的刹那，孤心傲目光微變，大喝道：“停！”

  三尊神王猛然落地。

  更多已經準備出手的神王，都緩緩的停下了動作。

  他們目光聚焦在天帝的身上。

  他們在目視著，天帝一點點的石化。

  天帝抬起頭。

  此刻，他是無助的。

  他環視周圍的眾人。

  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他想要說些什麽。

  卻忽然發現言語是這麽匱乏。

  他不想承認這個結果。

  但他並不是生靈，還無法做到“自欺欺人”這麽高深的事情。

  事實就擺在眼前。

  他的雙腳開始石化。

  他的雙腿開始石化。

  他的身體，開始石化。

  隻剩下頭顱，還能微微的轉動。

  還有一雙無助的眼睛。

  “你還有一個選擇，自己滅亡，意誌回歸天道，回歸到數百年前，甚至數億年前的狀態，天道仍然是至高的，無上的，俯瞰眾生的。”

  孟凡的聲音，還在天帝的腦海中回蕩。

  “是麽……是麽……”天帝忽然笑了。“孟凡，你不要忘了，這世上就算演算無敵的光腦之王，也隻是在運算能力上，可以堪比我而已，我雖然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和心智，但我知道，若我現在滅亡，意誌回歸，結果是什麽。

  回到數億年前的狀態，在今日，與徹底的消亡沒有區別。

  大道並行。

  而你，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麵對數億年前的天道，你可以輕易的瓦解。

  是的，孟凡，你贏了。

  不……是眾生贏了。”

  天帝的頭顱，徹底化為了石頭。

  一座石像。

  並不驚豔。

  挺立在原地。

  被諸王環視著。

  天帝的聲音消失了。

  諸天之源當中的裂痕，越來越多。

  遍布在各個角落的擎天柱，也開始斷裂。

  孟凡的聲音，也消失了。

  諸王沉默了。

  他們的表情凝重，是因為，他們並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麽。

  也不明白，接下來要做什麽。

  就在這時！

  天帝的石像上，忽然掉落下來了碎片！

  諸王再次警覺起來。

  碎片，一塊塊的掉落。

  露出了一個，身著一襲青衫的男子。

  男子似乎在閉目養神，輕輕的吐納著，然後睜開了雙眼。

  諸天之源猛然席卷起猛烈的風暴，從深處，從角落，從無數的地方，一道道大道真意噴湧而出，一團團法則、純元，向著他匯聚，融入他的身體！

  而失去了這些力量支撐的諸天之源，正在迅速的塌陷！

  這是一場大崩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