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地牢中，一條條鎖鏈下，孟凡被死死捆綁，他的體內，布滿六大天王留下的禁製，封禁著他的一切力量、本源、氣血。

  地牢外，天之媚在素環的陪伴下，靜靜看著地牢中的孟凡。

  “他已經昏死過去了。”嬌小靈動的素環說道。“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隻是昏過去，沒有死，而且，他的本源和肉身雖然不斷的被各種禁製破壞，卻始終在以同樣的速度自行恢複，這等生命力，著實嚇人。”

  說著，素環挽起天之媚纖細的胳膊，親昵道：“梅姐姐，真的是他？”

  天之媚點了點頭。

  當她醒來，出關，腦海中的那個男人，便索繞不散，隻是天之媚心中始終沒有概念，對於這個男人的身份、相貌，等等的一切，都沒有概念。

  但她知道一件事，就是當她見到這個男人，就一定會認出他來。

  “梅姐姐，你認識他麽？”素環輕聲提問。

  天之媚搖了搖頭：“從未見過，但總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很多年前，在他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就認識了，真的……”

  “他確實是個小孩子啊，五姨說，他最多隻有一萬三千歲，多年輕啊，我都十三萬歲了。”素環好奇的前傾著身子，想要將孟凡的模樣看的更仔細一些：“我總覺得，梅姐姐的男人一定是一個蓋世英雄，力挽狂瀾，拯救蒼生那種，卻沒想到是一個莽撞的狂徒，不僅為了一個女子與整個神域作對，還被關進了這座地牢，成了階下囚，真狼狽。

  梅姐姐，大主宰出關之後，不知道會怎麽處理這個男人？梅姐姐又想怎麽處理這個男人？”

  天之媚沒有回應，向前踏出一步，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輕輕點擊了一下地牢外一根根布滿紋路和陣法的柱子，頓時，那一根根的柱子便消失了。

  在鴻道城，處處都是陣法，有傳送陣，穿梭陣，聚氣陣，封禁，殺戮陣法，等等，用來區分鴻道城各個修士身份的方法，就是看一個修士能夠開啟什麽級別的陣法。

  鴻道城地位最高的，便是六大天王和天之媚，在這裏，任何陣法都可以被他們開啟，或者解除。

  一下打開地牢，素環嚇了一跳，小心翼翼道：“梅姐姐，你這是要……”

  “我想看清他的臉。”天之媚一步步走到孟凡的近前。

  百丈。

  十丈。

  三尺。

  天之媚已經能嗅到孟凡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血腥味，充滿殺戮的氣息，此刻，卻十分萎靡。

  確實如素環所說，天之媚從未想到，自己在等著的那個男人會是這樣一個殺神，在來到鴻道城之前，他顯然經曆了幾次大戰，是帶著不少傷來到的鴻道城，並非全盛狀態。

  但也是因此，他一身猙獰氣勢也足以壓製許多神王，一些神王在他麵前，連站住都有些困難。

  就是他身上那滔天的殺氣，震懾所有人的神魂。

  “你未必是蓋世英雄。”天之媚淡淡說道，不知道是在對孟凡開口，還是在自言自語。“但你確實手段無窮，實力強大，連六位叔叔阿姨都未必是你的對手，可你究竟是誰？孟凡？這個名字我從沒聽說過，又為什麽，你看起來那般熟悉。”

  眼前的男人已經昏死過去，她的這些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本源潰敗，他真的太虛弱了。”天之媚看著孟凡身上一道道的禁製，沉思片刻後，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挑斷了孟凡本源中的一道禁製。

  “梅姐姐！”素環一聲驚叫。

  “無妨。”天之媚淡然說道，非常的鎮定自若，絲毫不在意的樣子。“他的身體裏有那麽多道禁製，六位叔叔阿姨留下了幾十道封印，還有地牢中天然自成的元氣鎖鏈，我隻是解開一道本源禁製，讓他蘇醒過來而已，不會有事。”

  天之媚用一根手指，在孟凡的心口處輕輕點了一下，口中輕輕喚道：“醒來。”

  嗡……

  整個地牢中，蕩起了陣陣漣漪，卻不是元氣漣漪，而是空間被扭曲形成的波浪。

  這景象讓素環驚的後退了幾步，對於這種強行扭曲空間的手段，她也是無法理解，所以本能的有些驚慌。

  倒是距離孟凡很近的天之媚，無動於衷，她自有一種嫻靜淡定的非凡氣質，麵對任何事情，都能不慌不忙，在孟凡出手摧毀整座大殿的時刻，她也能直接踏入大殿中，淡然的和孟凡對話，甚至接連提出疑問。

  孟凡，緩緩蘇醒。

  他做了一個夢。

  已經多少年，都沒有做夢了？

  他甚至忘了，上一次做夢是什麽時候。

  天元境？

  可能更早吧。

  武道一途，不僅是錘煉肉身，更是要錘煉神魂，念頭，精神，強大的存在，天地崩塌亦巋然不動，精神無比堅固強悍，很難被動搖。

  可是，孟凡確實做了一個夢。

  他抬起頭，看到的是若水依的臉。

  是那般熟悉，那般親切。

  “這還是一場夢麽？”孟凡喃喃道。

  天之媚屈膝蹲在了他的麵前：“你夢到了什麽？”

  “我夢到了一個叫烏鎮的地方，我見到了一些似乎認識又不認識的人，我遇見了你，我叫你姐姐，你陪著我長大，現在，我醒了，但是我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現在仍然在夢中麽？還是說，我從來沒有走出過烏鎮，從來沒有成就過神王，我還在烏鎮當中，苦苦的修煉武道，和母親相依為命，而這一切，都不過是我的一場夢……”

  孟凡幽幽的說著，是的，太多年沒有過做夢了，他醒來之後，根本無法判別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那些深刻的記憶，也變得模糊，如夢似幻，無法分辨。

  “我不認識你，我可以一萬個確定我沒見過你，但是卻好像舊識一樣。在你的夢中，我是你的姐姐麽？”

  天之媚問道，輕輕的皺起眉頭，眉目十分俏麗出塵。

  “你就是姐姐。”孟凡笑了，笑的非常燦爛，非常開心。

  這一幕，讓天之媚有些愕然，她看到的根本不是什麽殺神，什麽氣勢滔天的怪物，他看到的是一個大男孩，一個依賴母親，依賴姐姐的大男孩。

  “我找了你很多年，很多年……”狼狽不堪，滿臉血汙的孟凡笑的越發燦爛，充滿陽光，孩子般天真爛漫。“曾經一度，我以為永遠的失去你了，以為哪怕我顛倒天地，也無法再看見你的倒影，永遠，永遠的失去了你……

  卻沒想到，今天能夠再次見到你，姐姐，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我不懂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不明白為何你成為了天之媚，而不是若水依，但就是你，一定是你，不會是別人。”

  孟凡嘴角不斷流出鮮血，一滴接一滴的落在地上，每一滴鮮血，都熾熱滾燙，甚至在黑色晶石的地磚上燒出一個個的痕跡，但他毫不在意。

  甚至在這一刻，他什麽都不在乎了。

  隻要能讓他繼續看著天之媚——或者說是若水依的臉，就這麽看下去，他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天之媚根本不認識孟凡。

  也不知道自己在閉關時看到的那個幻境和幻境裏的人意味著什麽。

  但她聽到孟凡的話，有些心疼。

  真的心疼。

  隻不過，這種心疼很快就消失了。

  在天之媚的理智中，她根本不認識孟凡，孟凡的出現，定然有某種意義，可卻不足以讓她體悟到孟凡的痛。

  “在我閉關時達到的境界中，我看到了許多畫麵，得到了許多的破碎記憶，記憶中，我看到了一個男子，我很好奇這個男子的身份，這個男子是誰，於是我對六位叔叔阿姨提出了我要成親的意思，是想讓六位叔叔阿姨替我找到這個男人，現在我見到了你，如果你能告訴我你出現的意義，你也許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