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驚寒沒有說話，靜靜看著予芙的側臉。

  但聽予芙平靜的聲音響起，似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她圍爐夜話般的開口道：“在另一個世界，有一個很美很美的湖。在這片湖的水域範圍內，生活著好多好多的天鵝。他們為這片世代生活的家園，添上了最美的一筆色彩。可是後來，有些人，在那片湖設下無數的密網，天鵝越來越少，就連幼小的雛鳥，都無法躲過那密網的纏繞。”

  謝驚寒微微蹙眉：“我在人間呆過許久，人間尚有魚產卵期不捕的規矩，為何他們連雛鳥都不放過？如此這般，很快就沒有天鵝了。”

  予芙聽罷一聲長歎，連未來魔尊都知道的道理，有些人卻不知道。

  但聽她接著道：“是啊，後來有位先生，他不忍心天鵝從此滅絕。便走上了保護天鵝的路。那位先生擋了別人的財路，捕獵的人如何肯放過他？家中蓄養的牲畜皆被毒殺、耕牛被偷後宰殺，地裏的麥子，被噴上了除草的藥，門窗經常砸，瓦片也被砸，不到一年時間，他就被害得家破人亡，後來還是在佛弟子的幫助下，才重修了一間遮風避雨的屋子。”

  謝驚寒接著問道：“那他放棄了嗎？”

  予芙搖搖頭：“沒有，他半生都在與那些盜獵的人周旋。那片湖裏，有一種寄生的蟲子，會讓沾染的人身患重病。那位先生常在那片湖中，最後也感染了那種蟲子。那種蟲子讓他的肝髒變硬，最終奪走了他的健康。在他生命的最後，他失去了家，失去了一切，在寺院中安靜逝世。他離開時，隻有四十一歲。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影響了無數人，讓他家鄉的很多人，有了保護天鵝的意識。”

  謝驚寒望著予芙，久久沒有言語。

  予芙接著道：“你問我為什麽不殺妖，這個故事告訴你答案了嗎？”

  世界於大多數人而言空泛又遙遠，可總有那麽一些人，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為這個世界上的生靈留下一道光。

  這個世界能這般美麗又多姿多彩，便是那些心中有光的人，以生命的代價換來的。世界因那些光明的心，而變得更加美好。有人捕殺，就有人保護，否則，要不了多久，人們就再也聽不見一星半點的鳥鳴了。

  就連她自己，都是在張爺爺的光芒中長大，擁有溫暖，擁有力量。若這世界上，人人都自私自利，那還有什麽光明可言？

  謝驚寒微微低眉，目光落在地麵上，眼神卻沒有聚點，顯然是在想著什麽。他感覺自己似乎快明白了什麽東西，卻又無法真的明白，心中有股奇異的感覺，讓他心裏隱約有種被填滿的感覺，可就隻有一瞬，短暫的讓他無法捕捉。

  予芙睜開眼，瞥了一眼沉默的謝驚寒，接著道：“我知道你這一生，沒有人真正待你好過，你不在乎任何生靈。可我想告訴你，光明應該在自己心裏，無論經曆多少不公，多少排擠，都不能讓心中那道光熄滅，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的那道光，能拯救多少人。”

  予芙靜靜的看著謝驚寒，其實她重點想說，別特麽隨便毀滅世界啊！

  謝驚寒看了予芙一眼，再次陷入短暫的沉默中。他的父親，看中了他娘親人.妖混血的血脈，從他出生之初，便是父親養的爐鼎。隻為有朝一日，用他的血來鑄造瞞天陣法，以渡過飛升的雷劫。母親得知這件事後，便趁他和秦少川大戰虛弱之際，聯合他一起，強取了他的性命。

  可後來母親帶他離開魔界後，卻恨極了不能修煉的他，覺得他沒用，血脈被人惦記，得帶著他東躲西藏，還護不住她。別人養兒是依靠，她養兒卻是累贅。後來那幾年，母親愈發瘋魔，恨他的父親，也恨他。直到母親決定將他交給現任魔尊，以換取自由時，他方才重傷母親偷跑了出來。

  殺父殺母，他便是這個人人唾棄的東西。

  這麽些年，他所做的一切，隻為了自己好好活著。他不明白予芙話裏的意思，人生的意義除了自己變強，還豐富在哪裏？更不明白他故事裏那個人，為什麽會為了別人付出生命，甚至是一群這個世界中仙魔皆殺的妖物。

  予芙看著謝驚寒不解的神情，心下歎息。剛還罵對牛吹曲的姬瑤華是憨批，她對著不能共情的謝驚寒說這麽多，看來也跟憨批沒什麽區別。

  培元丹是高階靈丹，眼下她的傷，已經好了很多，便扶著朔月的身子站了起來，閉目放開了靈聞。

  耳識瞬間變得清晰起來，方圓幾裏之內的聲音皆收入耳中。秦少川說恍聞鬼哭處，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那個意思。

  可聽了半晌，除了呼呼的風聲，還有一些一同被吸入秘境中的藥神穀弟子的說話聲，別的什麽也沒聽到。

  這時，一旁的朔月開口：“王上，我來，我是狼，耳識比較靈敏。”

  予芙睜開眼，點頭應下。朔月閉起眼睛，放開靈聞探索了起來。

  予芙看著身邊的朔月，心下微微歎息。若非成了鬼修，以朔月現在的修為，恐怕早就化形成人。他們朔月的狼體這般威風凜凜，是當之不愧的狼王，不知道化人形後得迷倒多少女仙，隻是可惜，朔月此生與化形無緣……

  半晌後，朔月睜開眼，看向西南方，那雙狹長的狼眼裏流出絲絲警惕：“王上，西南方有鬼哭之聲，他們好像在說，冤枉……”

  予芙看了謝驚寒一眼，朔月也默契地鑽回了哈士奇身體裏，陡然變大，身子伏低，二人便一起翻身上了朔月的背。予芙拍拍朔月毛茸茸的脖子，說道：“走吧。”

  話音落，朔月馱著予芙和謝驚寒二人，往西南方奔去，銀灰色的巨大哈士奇，在這片廣袤的草原上奔馳而過，恍若夢境般奇異而又奪人眼眸。

  趁趕路的間隙，予芙在腦海中想靈珠問道：“靈珠，我體內貓妖留下的那股妖氣，要如何才能拔出？”

  雖然解決了姬瑤華，但常天問還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遇上，她眼□□內靈氣空虛，若狹路相逢，妖氣作祟的情況下，隻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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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裏，阿芙講的這個故事，是真實發生的。

  2016年，我有幸見到致力於保護黑頸鶴的於鳳琴女士，聽她講述了這個故事。故事中的這位先生，名叫黃先銀，當初我聽到他故事的時候，整個人很震撼。我沒有想到，在我們這樣一個光明又安全的時代，竟然還有如此可怕的事情發生，我在文中借阿芙的口所轉述的，其實已經規避了很多更現實更可怕的東西。黃先生的事跡，時隔這麽多年，我至今記憶猶新。黃先生後來因常下鄱陽感染湖血吸蟲導致肝硬化病逝，但他從未因此放棄過。他們這樣的人，不應該隨著時間被淹沒掉，他們的努力和堅持以及給這個世界留下的光明，應該被更多的人知道，被更多的人記住。他們是值得稱頌和紀念的人！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我希望，能以這樣的方式，向黃先生、於鳳琴女士表達一份敬意，同時也向所有舍己為人的動物保護工作者、流浪貓狗救助者致敬！

  最後，感謝兩位小天使“KK”“Sophie0615”澆灌的營養液，評論我都有看，超級暖心，謝謝~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