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這種詞，我們也隻會偷偷說，不會當著獸人的麵講。”攤主告誡道，“像你這樣指著對麵鼻子罵，衝突是必不可少的。他要是追究，你還要賠上幾個金幣。”

  駭克斯愕然：“有這麽嚴重嗎？”

  聯邦的法律這麽嚴苛的嗎？罵個人就要賠這麽多錢。

  “嗬嗬，隻有獸人才能受到這樣的優待，誰叫你傷害了他們脆弱的心靈呢。”攤主不屑道，“罵他們兩句像受到多大委屈一樣，在我看來都是自找的。”

  “遊手好閑，尋釁滋事，爭強好鬥……結果罵還罵不得。他回頭就告你排斥異族，不尊重他們，違背了聯邦包容友愛的價值觀。”

  “也不知道聯邦怎麽想的，一直給他們這麽多優待，連治安隊都向著他們。”

  “不過你們今天運氣好，巡邏的是卡修，他可從來不會慣著這些家夥。”

  “換做別人，還真會讓你賠禮道歉。”

  駭克斯驚諤道：“為什麽？！”

  “因為他是獸人，你是人類，就這麽簡單。”

  攤主說完，想到今晚亞克力沒占到便宜的樣子，忍不住又享受地吸了口煙。

  駭克斯幹笑了幾聲，感受到一股難以排解的荒謬感。

  他自認是個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好好走在路上，就被人惡心到了。

  而且他不僅不能讓對方道歉，還應該給對方道歉，就因為對方是個獸人？

  這是什麽道理？獸人憑什麽就高人一等了？

  “獸人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駭克斯冷靜了下來，問道，“我在外地，聽說聯邦會接納獸人和化形後的魔獸。我見過的魔獸都挺友善的，可是獸人怎麽……？”

  “這我也不太清楚，人形魔獸我沒怎麽見過，你身邊這位倒是挺可愛的，而且亞克力竟然沒有看出來。”攤主搖了搖頭，“不過聯邦隻有這裏才會聚集大量獸人，畢竟再往南就是格拉斯草原。”

  “獸人部族之間經常會發生戰爭，有些獸人就會穿過草原，逃難來到這，聯邦也很大度地接納他們，授予他們公民身份。”

  “他們要是安分守己，我們當然歡迎，但可惜這些獸人並不安分啊。”

  攤主又問道：“你知道這一塊為什麽晚上都沒啥人擺攤了嗎？”

  “為什麽？”

  “就是因為晚上這裏經常有獸人遊蕩，賒賬逃單還算好的，小偷小摸更是普遍，大家都不想和他們做生意。”

  “我也會一點魔法，不怕這些家夥。他們倒也識相，隻要表現得強硬一點，不對他們當麵說那個詞的話，他們也不會動手。”

  “獸人的修煉天賦可比人類強多了，你說他們為什麽不把這天賦用在好的地方呢？”

  攤主不停地講著，最後幾句像是在問駭克斯，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見駭克斯沒有接話，攤主也不再多說，熄滅了手上的煙。

  “行吧，反正我已經跟你們說得夠多了，你們聽聽就好。不過記住，以後別在他們麵前說那個詞了。”

  說完，他也不再停留，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攤子，便走進了旁邊的樓房。

  駭克斯站在街上，平複著心情。

  現在是淩晨，迎麵吹來的微風夾雜著絲絲熱氣，但他早已冷靜下來。

  他搖了搖頭，打算把今晚這艸蛋的不快遭遇給忘掉。

  仔細一盤算，就自己白白被揍了一頓，就當是自己先罵的對方，自作自受。

  這麽安慰自己，但駭克斯還是鬱悶無比，明明是亞克力騷擾在先，結果他拍拍屁股就跟個沒事人走了，留下自己在這越想越氣。

  他不禁好奇無比，“卡爾”這個詞到底有什麽具體含義呢？那些獸人一聽就會如此失態。

  美娜同樣默默地站在一旁，大腦飛速思考著。

  卡爾……

  這個詞和聯邦的名字——阿卡爾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世界上不會有太巧的事情。

  不過除了這個詞以外，還有一件更令她在意的事情。

  穿越過來之後，他們來到了這個以友善、和平、正義、包容、平等為價值觀的聯邦，在法蘭提這個邊境小鎮裏，聯邦人向他們展現了包容和善的品德。

  魔獸化形的玲玲和小黑能夠被順利接納，與人類一起生活。

  不止是邊境小鎮，卡斯坦這樣的聯邦中心城市中，也生活著不少的異族，就像聯邦所代表的那包容、友愛的價值觀，獸人便是最大的一支。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攤主、卡修的態度，卡爾這樣隱晦的侮辱性詞語，讓美娜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座友善與博愛的城市中，有著一股難以掩飾的排斥情緒。

  有著這種情緒的人有多少，美娜不知道。但她知道，能讓她產生這種感受，一定不會是少數。

  她自嘲似地笑了笑：“人和人之間都不一定能和平相處，不同種族之間就想和平相處，世界上哪有這麽美好的事情？”

  “娜娜，你說啥？”

  “沒什麽，以後躲著點這些獸人吧。”美娜聳了聳肩，“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駭克斯點了點頭：“話說，我發現這個世界的人真是缺乏想象力。”

  “何以見得？”

  “你看，連罵人都不會罵，暗戳戳地叫別人‘卡爾’，這誰聽得懂啊？”駭克斯一臉自豪，“你瞧我剛剛直接當麵喊他‘狗東西’，準確直白，既表明了對方的身份，又表達了我對他的侮辱，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忍一時越想越氣，駭克斯已經接受了自己不能報複回去的事實，現在隻好過過嘴癮了。

  反正我就是要在背後罵你，你管得著嗎？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能在這點上這麽驕傲。”

  美娜一臉無語。

  她和駭克斯的思維都非常靈活跳脫，但是很顯然駭克斯的靈活思維沒有加點到正確的地方。

  “對了，斯斯你知道卡爾是什麽意思嗎？”駭克斯問道，期待在此生活已久的斯斯能給出答案。

  “不太清楚，我在聖加索沒有聽過這個詞匯。”沐斯斯搖頭道。

  “那就不管了，總之珍愛生命，遠離卡爾就對了。”

  駭克斯伸了個懶腰，見美娜又做思索狀。

  “娜娜，你又想到什麽了？”

  “我在想，說不定卡爾這兩個字根本就沒有意思，隻是被借來指代某一類人的，而這一類人，正好是被辱罵的對象罷了。”

  駭克斯聽得一頭霧水，他理了半天，還是沒理解美娜什麽意思。

  姐姐啊……您這句話講這麽拗口，不還是說卡爾這詞是用來罵人的嗎？

  “你禁止別人表達某個意思，而他偏要表達這個意思，那他隻好發明一個意思來意思意思，最後大家都沒意思。”美娜露出了一臉陰陰的壞笑，“畢竟罵人可是剛需啊。”

  美娜有些興奮，她感覺自己這個猜想大膽卻又合理。

  卡爾……阿卡爾……

  第一個用這個詞來罵獸人的人一定是個天才。

  “呃……娜娜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搞得我都快不知道意思這個詞的意思了。”

  “嘁，對牛彈琴。”

  美娜歎了口氣，對自己又一個天才卻又不被理解的猜想感到淡淡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