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為求愛路盲充向導
作者:獨孤笑啞      更新:2021-10-14 10:52      字數:4513
  飛沙城處在大漠之中,城外三峰齊聚,巧妙地屏蔽了大部分從沙漠中席卷而來的風沙,卻也使之變成了一座又悶又熱的大火爐,太陽一出來,大漠裏所有的熾熱仿佛就都集中在了這裏,無時無刻不在炙烤著人們的身心。房間裏的陳歡等人凝神靜氣,閉目調息,卻也麵色通紅,大汗淋漓,忍耐不住城中的灼熱天氣。

  終於熬到了下午時分,一行人換了一身裝束,精神抖擻地來到了大堂,此時,堂上生意火爆,人頭攢動,店內僅有的五張桌子早已經坐滿了人,來自西域、中原的商隊和旅人正在進食,店家小二和幾個跑堂們來回應付,分身乏術,隻忙得團團轉。

  一見陳歡等人下樓來,正在招呼客人的李福佑隻把三步並做一步,瞬間趕了過來,微微稽首,看著梅玉華,他笑嗬嗬地問道:“諸位,這是要出門嗎?”

  梅清華冷哼一聲,說道:“怎麽,我們出門,也要經過你的同意的嗎?”

  李福佑唄噎了一下,立刻搖了搖頭,說道:“大哥……”

  話一出口,他瞧見梅清華那幾欲發狂的眼神,立刻改口,說道,“呃,不……我是說,諸位想要出門,自然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同意!隻不過,飛沙城街道縱橫,巷子幽深,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誤入煙花之地,或者賭博之所,到時候,再等你們出來,隻怕除了身上的衣服,所有錢財都要讓人給盤剝光了!”

  他頓了頓,誠懇地說道,“因此,你們需要一個熟知飛沙城地界的向導!隻不過……如今這市麵上的向導,收費普遍很高,我覺得,我正是你們不可錯過的選擇!”

  聽得這話,眾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上官媛媛就問道:“那你又是怎麽收費的呀?”

  李福佑微微一笑,說道:“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良心,向導隻不過是我的兼職,我隻收市價的一半,一天三錢銀子!不過嘛……”

  他沉吟半晌,看了看梅玉華,朗聲說道,“既然你們是梅姐姐的同伴,那大家就是一家人,一家人那就不說兩家話,談錢豈不見外?我決不收費!今天,我冒著被老板開除的風險,撇下店裏的活兒不幹了,免費做大家的向導,專程給梅姐姐領路……”

  聽得這話,梅清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我們有眼睛,可以自己看,有嘴巴,可以自己問,要你領什麽路?”

  說著,他氣呼呼地拂袖而去,陳歡等人也跟了上前。

  梅玉華看了看他,說道:“店裏正忙,你還是好好幹活,免得被老板罵哦!”說完,也急急忙忙走出了客棧。

  來到了街麵上,梅清華牙關緊咬,雙拳緊握,瞪了一眼小妹後,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惡狠狠地說道:“你們信不信,這小子若再敢糾纏我妹妹,我就敢弄死他?!”

  大家麵麵相覷,齊刷刷地點了點頭,哪知,就在這時,李福佑從店裏大步流星追了出來,嘴裏大喊道:“梅姐姐,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眨眼的功夫,他就追到了梅玉華跟前,一邊大喘著粗氣,一邊抹著額頭的汗水,臉上卻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見狀,大家扭頭看向了梅清華,隻見他氣得鼻歪眼斜,眉毛直立,渾身真氣鼓蕩,衣袂飄飛,一步步走了過來,隻聽他殺氣騰騰,一字一句地說道:“小子,你是想死嗎?”

  李福佑咽了口唾沫,搖頭說道:“我……我不想死!”

  見情勢不對,梅玉華急忙橫身擋在中間,勸阻道:“大哥,咱們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反正也需要請一個向導,不如就讓他領路吧,何況人家也不收錢唉!”

  梅清華一把甩開她,憤然說道:“我不缺這點錢!”

  說著,他甚至一把揪住李福佑的衣裳祍子,將他徐徐拎了起來。

  見狀,梅玉華嚇得花容失色,厲聲說道:“欺負這麽一個手無寸鐵的人,你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聽得這話,梅清華渾身一震,他眯眼看了看李福佑,一把將他丟在了街邊,冷笑一聲,咆哮道:“男人花心,他會變!可大哥不會變,大哥,永遠都是你大哥!”說完,他氣得跺了跺腳,憤然而去。

  鄒興序搖了搖頭,說道:“大師兄傷心囉!”

  望著大哥遠去的背影,梅玉華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其實,大哥想多了!”

  上官媛媛卻拍了拍李福佑的肩頭,說道:“小子,趁著天色還早,那你就領我們到處逛一逛唄,尤其不要錯過本地的風味小吃哦!”

  一聽這話,李福佑不由得大喜過望,隻嘿嘿一笑,說道:“放心吧,天大地大,別的地方我不敢說,但對這飛沙城我可是門門清,哪條街上有幾家鋪麵,哪個巷子裏幾戶人家,我都了如指掌,你們要是愛吃,我能領你們吃個三天三夜,而且不帶重樣的!”

  聽得這話,上官姐妹頓時笑顏如花,迫不及待地推搡著他趕緊上前領路,正在這時,店裏的的老板追了出來,大吼道:“大嘴,你個小兔崽子,還不快快回來給我招呼客人?!”

  李福佑麵色大變,急忙推拉著大夥,一邊奮力向前跑,一邊回話道:“師父,我肚子疼,單單昨晚就跑了三趟茅房,今兒實在招呼不了客人了,我向您請幾天假!”

  老板三五步追了出來,大怒道:“小兔崽子,前些天發燒,你就偷懶了三天,這個月的假,你早就用光了……”

  李福佑頭也不回,大笑著說:“師父,此事關係著我的終生大事,您再準我今天一次,下個月,我指定不再請假!”說著,一夥人飛也似的奔入了城中。

  老板又氣又怒,大罵道:“下個月?你還下個月?!你他娘的去了就別再回來了……”

  那聲音回蕩在街道之間,引得路人紛紛回頭看來,聽著身後的咒罵聲,梅玉華又羞又急,有些擔心地說道:“你……我看,你還是回去吧,免得被老板開除!”

  李福佑抹去臉上的汗水,淡然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他是我師父,才不會開除我呢,你別聽他瞎咧咧!”

  他頓了頓,接著說,“梅姐姐,你不知道,小時候,我家裏窮的很,哥哥弟弟七八個,慢說上學讀書,就連肚子也吃不飽,我爹娘養不起這麽多孩子,就把我送給了師父,所以,他既是我的師父,也是我的養父!”

  聽得這話,梅玉華不禁瞪大了眼睛,眾人也都訝異不已,隻見他長歎一聲,接著說道:“我師父手底下有一隊人馬,他原先也是大漠裏頭走商的,因為師父常年在外奔波,師娘就有些耐不住寂寞,暗地裏和人勾勾搭搭,有一次,她的奸情甚至被我當場撞破!那時,我才十二歲,懵懂無知,就把這事全盤托出,告訴了師父……誰知道,師父一氣之下,拎著斧頭殺了奸夫、**,並且收拾細軟,當天就帶著我離開老家,跟著商隊一路西行,來到了飛沙城!”

  梅玉華歎了口氣,說道:“想不到,你的身世竟然這麽曲折!”

  李福佑搖了搖頭,含情脈脈地凝望著她,誠摯地說道:“我出身貧賤,卻有幸遇上師父,他供我讀書,讓我明理,養我長大,教我做人;如今,我身份卑微,相貌平平,卻更加有幸地邂逅仙女下凡的梅姐姐,你讓我深刻地明白生命的意義,上天安排給我可憐的身世,那是因為上天要恩賜給我無比的幸福啊!”

  聽得這話,眾人麵麵相覷,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鄒興序更是調皮地說道:“大師兄,你怎麽回來了?!”

  聞言,李福佑臉色一變,神情緊張,急忙側頭張望,卻沒看見梅清華的人影,而陳歡等人則在嗤嗤發笑,這時,他才明白,這隻不過是一場惡作劇。

  梅玉華瞪了鄒興序一眼,同時,騙李福佑說道:“我們明天就要去龜茲國做生意,沒多少時間玩了,趁著現在,你快領我們四處走走吧,尤其是飛沙內城,聽說那裏風景獨好,我們一直向往已久了唉!”

  一聽這話,李福佑卻驚詫地問道:“什麽?內城?!”

  梅玉華點點頭,問道:“是啊,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李福佑猶猶豫豫,臉上滿是為難之色,他指著遠處城中心一幢幢雄偉壯觀的城堡,說道:“梅姐姐,那就是內城,也就是老祖的王宮!隻是……咱們平民百姓是不可以進去的!”

  梅玉華微微一笑,說道:“我喜歡遊覽名勝古跡,咱們到了城牆邊,抵近觀察就行了!”

  聽得這話,李福佑頓時喜笑顏開,拍著胸脯說道:“那好辦,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說著,他興致勃勃地走在前頭,一邊領路,一邊解說,詳盡地給大家講說著城中遺留的菲兒沙古跡。

  約摸傍晚時分,太陽徐徐西沉,李福佑帶著一行人邊吃邊玩,有說有笑,來到了一個幽深的巷子裏,他一邊走,一邊說道:“看見了麽?再往前走幾步,內城牆就近在咫尺了……”

  哪知,前方一個轉彎,眼前卻橫亙著一堵石牆,兩邊都是民房,原來是一個死胡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定住了腳步,最後,把質問的眼光投向了李福佑,隻見他咽了口唾沫,回頭看了看大家,搔了搔後腦勺,滿臉尷尬地嘿嘿笑道:“這裏以前還是一個路口,直通內城牆下……如今……好像……這裏的市民好像把路口堵起來了……”

  梅玉華走上前去,伸手觸摸著長滿青苔的石牆,試問道:“看這石牆,應該有些年代了,不像是新近才修建的吧?”

  這話一出,李福佑更是被噎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嗯,看起來也是!我們似乎是走錯了……”

  上官媛媛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腦門,一口臭罵道:“我說你這向導究竟怎麽回事?出門的時候,你可是大言不慚,說自己對飛沙城地界了如指掌的呀?!”

  李福佑急得抓耳撓腮,一時無言以對,鄒麒眯眼細瞧著四周,懷疑地問道:“你這一路,該不會都是在胡說八道,哄騙我們的吧?”

  聞言,李福佑神色慌張,張口想要辯解……

  就在這時,卻見梅玉華靜靜地看著他,低聲說道:“有什麽就說什麽!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說謊的人!”

  隻見李福佑嘴巴微張,卻猶猶豫豫,最後,他咬咬牙,沉聲說道:“其實,其實……我根本就不熟悉這裏的環境!”

  聽得這話,大家氣得拍手跺腳,陳歡瞬間就暴跳如雷,上官媛媛更是一把捏住他的脖頸,將他壓在牆上,破口大罵道:“臭小子,這麽說來,你這老半天的,都在信口開河,胡說八道,隻顧著耍我們呢!”

  李福佑被掐得連翻白眼,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我跟著師父走了五六年的商隊,直到今年年初,我們師徒二人才在飛沙城裏買下這家‘奧麻西’客棧落腳,你想,我們也是初來乍到的,這偌大一座飛沙城,又哪能輕易熟知城中的地界啊?”

  聽得這話,梅玉華黛眉微皺,徐徐走近前來,訝異地問道:“你既然也不清楚道路,為何還要大言不慚,做我們的向導呢?”

  李福佑說道:“我也是走商的,我知道,你們漂泊不定,或者後天,或者明天就要離開!或許……從此以後,我就再也見不到梅姐姐你了,所以,我想趁著所有的可以爭取的機會,盡量多和你在一起!”

  聽得這話,梅玉華臉頰發燙,心底暖暖,卻瞬間沉默了,她看著李福佑奄奄一息的樣子,哽咽著問道:“區區一個江湖騙子,仗著算命之說的信口胡言,難道你也信嗎?”

  聞言,李福佑哈哈慘笑了起來,說道:“我的確生得醜,長得胖,但我並不蠢呀!那麽一個江湖術士的胡說八道,我怎麽會當真呢?可是,他給了我安慰,也給了我希望呀!”

  “人可以窮,可以醜,但不能沒有希望,沒有希望的人,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麽差別呢?”

  他凝視著梅玉華,誠聲說道,“其實,我看得出來,梅姐姐,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聽得這話,梅玉華臉色驚惶,急忙說道:“你不是說,人要滿懷希望嗎?隻要你堅持這份希望,我相信,你會如願以償的!”

  這時,巷子裏有人冷聲說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大家尋聲望去,隻見梅清華板著一張臉,神情嚴峻地站在巷子中。

  見狀,梅玉華臉色微變,忙不迭走了上來,陳歡等人也圍了過去,上官媛媛瞪視著李福佑,狠狠掰開他的嘴巴,罵道:“小子,你這嘴巴最好給我安分一點,否則,小心我撕爛了它!”

  上官媛媛一走,李福佑便軟趴趴地癱了下來,無辜地說道:“我的嘴巴若能安分,師父還能給我起‘大嘴’的混名嗎?”

  望著梅玉華遠去的背影,他隻覺心神空洞,失魂落魄,忍不住連連大喊道,“梅姐姐……梅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