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棻園外師兄竟倒戈
作者:獨孤笑啞      更新:2021-10-14 10:51      字數:3747
  此時節,秋高氣爽,桂花綻放,滿園馨香,隻見棻園之中高朋滿座,盛宴正當,見劉不言甥舅一齊到來,林壽昌喜笑顏開地領著賓客,端著酒杯過來,醉微醺地道:“老弟,你得嚐嚐我飛龍崗的酒……醇美與否?”

  劉不言笑道:“老哥這可難為我了,我一向滴酒不沾!”

  林壽昌一手端著一杯酒,道:“那不行,不喝酒不讓入席!”

  一旁的白家大掌櫃笑著附和道:“對對對,大丈夫,怎能不喝酒?今夜花好月圓,美人如雲,縣丞大人就勉為其難地幹一杯吧!”

  見林壽昌將酒杯遞到了麵前,劉不言麵有難色,這時,他身旁的女子伸手奪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見狀,眾人不由得麵麵相覷,白家大掌櫃帶著些玩味的口吻,問道:“這位小美人……是大人的愛妾麽……”

  劉不言忙道:“大家切莫誤會!她叫阿嬌,是我在年前外出務公途中,從匪寇手下救出,見她孤苦無依,又學過幾手拳腳,就讓她隨侍左右了!”

  聞言,林壽昌哈哈大笑,點頭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老弟也納了一房小妾呢!隻是,愚兄這杯酒……侍從代飲的可不算……”

  聽得這話,一杯酒下肚以後,麵色微紅的阿嬌伸手又奪過另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見得此,眾賓客連連嘖舌,林壽昌更是大加讚許,道:“阿嬌姑娘真乃女中豪傑啊!我若再多番為難,可就顯得不近人情啦!就請劉縣丞上座吧!”說著,他牽著劉不言和陳歡甥舅二人的手,一齊入了席。

  是夜,天朗氣清,月華滿地,筵席之間,鍾鼓饌玉,觥籌交錯,隻是看見身旁那些賓客喝得爛醉如泥,醜態百出,陳歡打心眼裏感到深深厭惡。他不清楚縣丞是什麽職分,隻是自從劉不言入席後,便總有三教九流的人跟他套近乎,甚至無暇再和他說一句話!

  百無聊賴之際,他就時時偷眼去看和眾夫人作陪的白君彥,每每碰觸到她略帶憂傷的目光時,他才沒有憤然離去。

  每每這時,坐在她身旁的林玉蘭便臉色緋紅地低下頭,含羞帶怯,可愛動人。

  這時,醉意當頭的林壽昌恰巧捕捉到了這個小細節,他頓時一拍桌子,端起酒杯,朗聲說道:“諸位,今夜盡興否?”

  楊家長老大笑道:“與幫主共飲,通宵達旦方才盡興!”

  眾人齊聲稱是,林壽昌也哈哈大笑,道:“承蒙諸位厚愛,不辭車馬顛簸,蒞臨我飛龍崗,值此中秋佳節,本人想要宣布一個天大的喜訊!”

  白家大掌櫃摟著陳耳的肩膀,朗聲說道:“還宣布什麽?不就是你最新提拔的這位大馬鍋頭,又引領馬幫,給你從西域帶來了萬千財富麽?”

  林壽昌雙目無神,酒氣撲鼻,搖頭大笑道:“嶽父大人……你說的確實是一件大喜事,但我要告訴你,我這個喜訊比你老人家所說的還要大!”

  聽到“嶽父大人”這個稱呼,陳歡不由得一愣,看他們二人年紀相仿,林壽昌又怎能稱白家掌櫃作嶽父?真是奇怪!

  卻聽他滿臉通紅,繼續說道,“想我妻妾成群,財富萬千,奈何,天不遂人願,一直膝下無子,幾個女兒今年也接連出嫁,隻小女林玉蘭一人尚待字閨中!今夜,高朋滿座,明月為證,我要將小女許配給在坐的一位少年英才,以待日後,繼承我的偌大家業!”

  聽得這話,白家大掌櫃抱拳賀喜道:“原來如此,這倒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這話一出,眾賓客議論紛紛,都在猜想誰才是林家的乘龍快婿。

  說著,隻見他腳步踉蹌地走到陳耳身旁,高聲說道:“大家都知道陳耳吧?他是徐道長的大弟子,劍法超群,也是我八達馬幫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馬鍋頭,可以說是年少有成!”

  聽得這話,陳耳喜不自勝地站了起來,恭敬地向大家見禮,而在場所有人也都盯著他,大家都明白,如果他真娶了林玉蘭,而林壽昌又沒有子嗣,那麽他必將成為八達馬幫未來的掌門人!

  林壽昌遙看著自己的女兒,見她滿臉不悅,頓時笑了起來,高聲說道:“怎麽?生氣了?你生什麽氣嘛?爹能讓你受委屈麽?!”

  接著,他又對在坐的眾賓客說道,“陳耳,他的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更是一位傑出的大馬鍋頭!可惜,小女有眼無珠,看不到他的好,偏偏喜歡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夥子!”

  眾人不由得麵麵相覷,隻見林壽昌徑直走到陳歡身前,笑道:“說來也巧,這位少年英才也姓陳,名叫陳歡,是徐道長的入室弟子,也是陳耳的小師弟!年不及弱冠,卻天賦異稟,早已深得徐道長真傳,慢說小女喜愛他,連我也舍不得他了!”

  這一刹那,陳耳麵色煞白,渾身僵直,木立當場,而那頭的林玉蘭頓時麵色羞紅,埋頭不語,她身旁的幾位姐姐都笑著調侃道:“看吧,爹爹又怎能委屈了你?這下你可高興了吧?!”

  見外甥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劉不言拉了拉他的衣袖,陳歡這才渾渾噩噩地站起身來,朝著眾賓客行禮,見狀,白君彥氣惱萬分,冷哼一聲,拂袖離席。

  看見陳歡有了如此前程,白及心下歡喜,端起酒杯,前來林壽昌跟前恭賀道:“令愛和陳師弟佳偶天成,白及賀喜幫主!”

  林壽昌高舉酒杯,一飲而盡,笑道:“借白公子吉言,先幹為敬!”緊接著,眾賓客也紛紛前來,向他道賀、敬酒。

  見白君彥氣呼呼地進了棻園後院,陳歡心焦萬分,於是,趁著所有人都圍繞在林壽昌身邊的時候,他借故也偷摸跟了進去。

  哪知,後院花草凋敝,卻是一處怪石嶙峋的斷崖,隻見白君彥孤零零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山風曼舞,卷得她的粉紅衣裳隨之飄飛,見狀,陳歡心驚不已,隻怕她一時想不開跳下去,於是,旁敲側擊地問道:“風這麽大,你不冷嗎?”

  白君彥頭也不回,冷聲說:“恭喜你了!”

  他無奈地辯解道:“我……我絕不會娶林玉蘭的!方才眾目睽睽之下,我不想立即駁回舅舅的麵,免得叫舅舅和表妹難堪!”

  白君彥歎了口氣,反問道:“幹嘛不娶呢?林玉蘭出身豪門,容貌姣好,你們很般配啊!”

  他捏緊了手裏的龍驍劍,徐徐走到她的身旁,支支吾吾地道:“白姑娘,我……我跟你交個底吧!其實,我是因為孤單寂寥,想尋你做個伴……”

  他偷眼看了看白君彥的臉色之後,見她並沒有生氣,就支支吾吾地說道,“可是,說實話,我……我誰也不要娶……”

  聽得這話,白君彥回過頭來幽幽地看著他,看著看著,不禁苦笑了起來。

  月色之下,她的目光中愛恨糾纏,瞧得陳歡無地自容,甚至,讓他想起了小時候,他纏著父親買的那個撥浪鼓玩具,沒得到的時候,又哭又鬧,可真得到了,沒過多久就又失了興致!

  他曾經許諾要帶白君彥遠走高飛,甚至要娶她為妻,然而,真到了抉擇的關頭,卻又茫然失措,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怎麽了,反正他不願再繼續下去,隻得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然而,白君彥並沒有太多反應,隻淡然說道:“沒什麽!既然如此,那咱們也算是兩清了!”

  他掻了搔後腦勺,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隻見白君彥踉蹌地站了起來,遙看著天邊,伸出手來,好似在擁抱崖邊的晚風,哽咽著說:“其實,我一直也在騙你!我根本不是什麽丫鬟,而是白家掌櫃的女兒!不過,我娘隻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婢女,所以,我們母女倆都不怎麽招人待見,白家的正室、側室夫人也常常虐待我們,雖說我是白家的小姐,其實跟丫鬟也差不多了!”

  她頓了頓,回頭望著陳歡,苦笑道,“你知道,白家先前並沒有自己的馬幫,所以,白家的許多藥材都是托八達馬幫運送的,經年累月,就積下了一筆不小的債務,他們知道林壽昌膝下女兒成群,卻一直沒有兒子,就順水推舟,把我兌給他做了小妾,你上山之時,我也剛到飛龍崗不久……”

  聽到這裏,陳歡恍然大悟,怪不得林壽昌會稱呼白家掌櫃作嶽父大人,此刻,他的內心深處不禁百味叢生,那是被白君彥一直欺騙玩弄之後的受辱感?還是,她突然成了別人的小妾而心生的嫉妒?還是對她的悲哀身世的憐憫?

  他不知道。

  隻是,陳歡太年輕,也太幼稚,所看到和想到的,隻有當前,隻有自己,他冷冷地笑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當年林家姐妹那麽恨你……”

  白君彥苦笑一聲,搖頭長歎道:“我本來就是苦命人,生來就遭人恨,上了飛龍崗後,我不但要服侍一個比我爹還老的男人,還要天天受那幾個小妖精的欺負……還好,正當我想一死百了的時候,老天卻讓我遇見了你……”

  她低頭望著腳尖,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喃喃自語道,“至少,自從有了你,我臉上就有了一抹笑容,心裏也有了一絲絲溫暖!”

  她的話音剛落,他們身後就陡然卷起一股陰風,有人厲聲叱罵道:“賤人!”

  聽得這一聲低沉唾罵,白君彥嚇得花容失色,渾身顫抖,陳歡回頭看時,隻見林壽昌怒發衝冠,急奔而來,身後還尾隨著一臉陰笑的陳耳。

  白君彥麵色煞白,急忙解釋道:“老爺……我……我們……並沒有什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林壽昌腳下騰挪,眨眼就到了跟前,伸手捏住白君彥的玉頸,怒目圓睜,一把將她拎了起來,麵目可憎地低吼道:“賤人!你這個小賤人!”

  說著,他也不看陳歡,抬腿就是一腳。

  這一記重腳,把他踢飛出三丈有餘,又在碎石和枯草之間滾出好遠,這才停了!

  一旁的陳耳走了近來,故作姿態,在林壽昌身邊搖頭說道:“方才,我看陳歡師弟神色慌張,偷偷摸摸尾隨著夫人出去,以為他是覬覦夫人美色,意欲圖謀不軌!想不到……他們竟然是在此地偷偷幽會!”

  說到這裏,他瞥眼看了看草叢中一身狼狽的陳歡,忍不住搖頭長歎道,“唉……真是師門不幸啊!”

  陳歡腹部挨了這一腳,已經被震得氣血翻騰,渾身酸痛,聽了這話,他頓時氣得鼻歪眼斜,嘔出一口逆衝的鮮血,厲聲罵道:“你胡說……”

  隻見陳耳人影如風,瞬間跟來,冷笑一聲,怒罵道:“你這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真不知道師父是不是瞎了眼,竟然這麽看重你,今夜,我一定要殺了你這個無恥之徒,替師父清理門戶!”

  說著,他拔劍出鞘,狠狠地刺向了陳歡的心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