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怨去後不久，歸無期等人也離開了山洞，鬼鬼祟祟地趕往傳送門所在的那片山林。

  現在形勢那麽緊張，必須得小心行事。

  但等趕至目的地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慌了。

  不知何故突然增高的傳送門閥值，除了歸無期順利闖入之外，剩下的十九名隊員全部被擋了回來，嘭的幾聲，重重砸落在地，摔得很是狼狽。

  這令得隊員們，丈八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但緊跟著就又發生了讓他們絕望至極的事情，呈洞口狀的傳送門在波動了幾下之後徹底消失在空氣中，再也召喚不出。而且幾乎與此同時，極遠處也有著大批的高手趕了過來，城內的守軍驚動了。

  “走……”

  隊員們當機立斷，逃亡一空。

  等回到之前的山洞後，頓然亂成了一鍋粥。

  “怎麽回事兒？”

  “怎麽突然就進不去了？”

  “歸大叔呢？”

  “可惡！”

  “……”

  吵吵嚷嚷了一陣，還是未發一言的幽人寒江讓大家安靜了下來，“我想是對方在同一時間加固了護城大陣之故。以歸大叔之能，不可能比我們高。”

  “那該怎麽辦？”

  矮腳虎模樣的碎金問道。

  眾人也是齊齊望向灰發瘦高的幽人寒江。

  滿是急切之色。

  沒了統領，向來慣於聽命行事的他們，一時間陣腳大亂，不知該怎麽辦了。

  想到數日前的那場圍攻戰，部分隊員仍舊忍不住腿抖。

  他們倒不是怕死，而是怕萬念靜初。

  在他們看來，她比死還要可怕。

  事前有些人還想好事，等把她抓住之後就怎麽樣怎麽樣怎麽樣，這麽好看的人對不對？但現在他們寧可去搞男人甚至搞豬搞狗抱著宮牆內的刺槐懟……

  也不敢再有此念了。

  那種撲麵而來、仿如整個天地都參與其中的巨大威壓所造成的絕望感，令他們終生銘記。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是惹不起的。

  “為今之計，也隻有等了。”幽人寒江道：“歸大叔回後，以城主大人雷厲風行的性子，想必很快就會派人前來接應。這段時間我們就先見機行事吧。”

  “唉……”

  碎金歎了口氣，“此行我們敗得很慘啊。”

  “勝敗乃兵家常事，”幽人寒江道：“沮喪倒大可不必。統領大人常教導我們，要百折不撓，心誌如鐵，我想現在就是考驗我們的時候了。”

  “既然這樣，”碎金道：“蛇無頭不行，歸大叔不在，那就先由你帶隊吧，我是沒那個腦子。”

  看往眾人，“你們怎麽說？”

  眾人紛紛附和，“該當的，該當的……”

  以肯定之色把幽人寒江圍攏在中心處。

  大局為重，幽人寒江也就不推脫了，“那好，既然兄弟們信得過我，我就暫接領隊之事，肩負起保家衛國之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死而後已……”

  眾人也紛紛跟著起誓道。

  神色很是莊重。

  至此，那一份被失敗瓦解掉的責任感和信心又再次回到了他們心中，再次成了一往無前的死士。

  “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碎金問。

  “蟄伏不是辦法，”幽人寒江沉吟一聲，“我們先去找妖怨吧。既然搶不到糧食，那我們就殺人。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哼，哪怕前方是銅牆鐵壁刀山火海，我們也要鬧他個底朝天，我們要讓對方知道，東州城的百姓什麽都怕，就是不怕死……”

  目光森然下來。

  率眾而去。

  ******

  “靜大人……”

  在幽人寒江等人向城內潛伏過來的同時，中州城最高的建築之巔，忽然一隻仿如從高絕的藍月裏飛出的貓頭鷹以俯衝之勢飆了過來，先還是微不可察的一個黑點，跟著就現出清晰的輪廓，雙翅伸展，以迅疾的身法疾衝而下。

  等落在萬念靜初好看的肩頭，它唧唧呱呱地說了好一陣，吐詞含糊，語無倫次，扯東扯西，甚至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直至快把靜大人聽煩了才說正事道：“全都落實好了你放心吧，我老柘辦事那絕對叫一個你放心。浮世老兒第一時間就加固了護城大陣，還要我代他向你問好……”

  萬念靜初沒說話，把幾顆熒綠色的丹丸拋給它之後，接著悠閑地吃了幾顆瓜子。樣子很好看。雙腿以淑女坐的方式垂往下方，安坐百丈之高的千望樓天台邊緣，頂樓的寒風把她蓬鬆的藍發吹出好看的形狀。

  入畫的五官，迷人的眼睛。

  若書若琴的氣質。

  “說實在的，要論狠的話，”看往下方如蟻般大小穿行不止的護城軍，忙忙碌碌不休，柘絕桑有些意味深長地道：“這世上還真鮮有人比得上你……”

  它性子不定，有時候鬧騰，有時候深沉。

  萬念靜初偏過頭看了它一眼又偏過去了，看往下方的護城軍好看地笑了一下，跟著耳後現出幾分羞澀的味道，“那也得看跟誰。我也就在天缺哥哥麵前裝裝淑女罷了，對別人我可沒那麽好說話……”

  “有個問題我很早就想問了，靜大人，”柘絕桑以期盼知道答案的神色道：“你實力到底有多高啊？”

  萬念靜初想了想，

  “你覺著巒古道明怎麽樣？”

  “雖然沒跟他交過手，”柘絕桑道：“但以他目前的身份來看，也該是天海大陸數一數二的高手。不然他坐不上七城盟主的位置。當然，那些躲起來老家夥不算，以明麵上的高手算的話他是這個數。浮世老兒雖說也有兩下子，但單打獨鬥的話，他勝算不大。”

  “嗯……”萬念靜初好聽地沉吟一聲，“我狀態不好的時候，隨隨便便打七十個吧。”

  柘絕桑嚇得差點兒從她肩膀上栽下去，表現得極是震驚，“那你也藏得太深了。”

  萬念靜初聳了聳肩，“沒辦法，誰讓我是萬念靜初的。打一生下來就注定與眾不同。你見過第二個被懷了十年才生下來的人嗎？而我就是這樣的人。”

  嘴角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這種話如果是別人說出來的話，慣於跟人瞎扯的柘絕桑絕對不服，但她麽，它是一百萬個服，曾領教過的。作為龍心山脈裏的大夜妖之王，它曾經也是無盡星域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天海大陸裏的這些高手它根本就瞧不上，結果卻敗給了一個八歲的小姑娘，也就是眼前的這位了。而且敗的心服口服。被她破去妖力之後，連國家都不要了，死心塌地的跟了她。

  一晃就過去了這麽多年。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那麽麻煩，”柘絕桑不解道：“直接統一不就完了？”

  “嗯……”萬念靜初搖了搖頭，“這事必須天缺哥哥親自去做，我跟著打打醬油就行了。”忽然少女心爆棚，“這事你可不準跟別人說。包括天缺哥哥在內。在他真正崛起之前，我不想他有任何壓力。”

  “那是當然，”柘絕桑道。

  “希望他此行好運吧，”萬念靜初突然反射弧有點長，吃了顆瓜子把仁兒吐出去，跟著把瓜子殼放入嘴中抿了幾下，發覺不對，好聽地笑了一聲兒，把鬢邊幾縷秀發掠往耳後，跟著安靜下來，看往對麵的高樓，輕聲道：“計劃趕不上變化，半道上殺出龍師這麽個塞心的事情。我又不能陪他一起去……”

  很有幾分意興闌珊的味道。

  “這也是你為什麽插手護城之事的緣故吧？”

  柘絕桑問。

  “天缺哥哥不在，”萬念靜初道：“我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全當打發時光吧。”

  “你這一打發不要緊，”柘絕桑暗道：“就苦了七城聯軍了。他們那點小聰明小手段哪玩的過你，被你一步步引入局中而不自知，還他娘的想好事呢。”

  “走吧，聽歌去……”

  已是立在天台邊緣的萬念靜初突然左肩一抖，柘絕桑飛往高空，跟著她就像被子彈擊中一樣，身子往外一倒，飛速墮往下方深遠的地麵。

  等至百米之高的時候，她飛速下墮的身軀忽然一滯，跟著就炸成滿空飛揚的花瓣，是奪目的紅，隨飄飛的銀絮舞了一陣往中心處一收凝實為藍發少女的樣子，緊跟著就在趕赴而來的柘絕桑背上踏了一腳，掠往不同的方位，閃了幾次消失不見。

  留下數道被定格出好看形狀的殘影。

  “靜大人，你又捉弄我……”

  如石頭一般砸到地麵上的柘絕桑嚎了一聲，等護城軍聞聲趕到之後，它早撲騰騰飛走了。

  消失在某處高樓的高窗之後。

  藍月高絕，大雪紛飛。

  下方如巨獸般蹲伏大地某處的中州城內，一切都在以看不見的方式運行著。

  各處暗流潛動。

  盛大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