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炎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來到落殤宮殿門口的。

  他的步履十分沉重，他自然是不希望人是哥哥殺的。

  雖然在一年前，他還十分憎恨這個哥哥，但近來一段時間，他逐漸對落殤改觀了……雖然他也沒有問符柳什麽，但他隱約覺得，哥哥這樣做，其實都是有理由的，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那個理由是什麽？

  可起碼看哥哥的眼神，已經不似當年那般無情。

  好像是越來越像族裏的老人那般……莫名帶著一層慈祥，一種近乎衰弱的慈祥，而那種慈祥卻又像是蒙著一層紗，裏麵深深淺淺，叫人看不清虛實。

  可落炎自從成親以來，算是徹底和落殤冰釋前嫌了，雖然兩人也沒解釋什麽，但就是不再計較以前的事情。

  走到門口的時候，落炎驚詫道。

  “你怎麽會在這兒？”

  沈喬兒看到自己的相公來了，立馬興奮的衝上前去！

  一把就抱住了落炎的腰，撒嬌的看著他。

  “相公相公，你是不是想我了？特意來看看我的？”

  原本公主的老公是要叫駙馬的，但沈喬兒卻從來不叫，看到落炎，都是口口聲聲叫他老公，並且婚後兩人反而更膩歪了，要是沒其他什麽事，沈喬兒可以一整天都黏在落炎身邊。

  落炎嫌棄的將沈喬兒推開。

  “誰想你了，我剛剛問你話呢，我問你怎麽在這兒？”

  沈喬兒努了努嘴，有些不高興的鬆開落炎。

  “嬌嬌姐姐讓我看著這個殺人犯，我自然不能走開了。”

  “殺人犯？”落炎眉頭瞬間就蹙了起來。

  想了想那些孔明燈上的話，“我哥不可能是殺人犯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盛有嬌他們居然都已經相信了嗎？”

  沈喬兒怨念道，“起初她們也是不相信的，我陪著她們來問的大哥，但大哥已經親口承認了，人就是他殺的。”

  “什麽……”落炎臉上的表情愈發的不敢相信。

  一步一頓的走了進去。

  看到哥哥還在閉目養神，而旁邊的符柳也是一臉漠然。

  “大哥。”

  自成親以後，落炎就都這麽叫他了。

  說起來，這個稱呼，他從四歲開始，就基本沒有叫過了。

  落殤也很珍惜弟弟這麽叫他，畢竟，他也不知道今後還能聽多少此弟弟這樣叫他。

  微微一笑，睜開眼睛，那雙和弟弟一樣碧藍色的眼睛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看著他。

  落炎看他這一眼，更覺得他有一種老僧坐定的感覺，眼神平和的可怕。

  “哥，人真的是你殺的嗎？”

  落殤輕輕點頭，仿佛在說一件絲毫不重要的事情。

  “就是我殺的。”

  “我不相信。”落炎輕輕蹲在他麵前，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眼睛，連說話的聲音都弱了幾分，他不要哥哥這樣回答，這樣的回答會將他推入地獄的。

  落殤看弟弟就這麽蹲在他腳邊，這樣的情形，已經有21年了……

  他四歲的時候可弟弟決裂，在外摸爬滾打了十多年，現在已經二十五歲了，整整二十多年，他都沒有這樣和弟弟如此近距離的說過話。

  伸出手來，像是小時候一樣，慈愛的摸了摸弟弟的頭。

  再次點頭道，“人真的是我殺的。”

  “不……哥，你不會這樣做的。”

  落殤忽然欣慰的笑了，這樣的眼神愈發的慈愛，都說長兄如父，此刻落炎真的感覺哥哥就是那個他可以依靠的家長。

  父親和母親去的早，他又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哥哥真的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上官鈺真的是哥哥我殺的。”

  “為什麽？”落炎問這句話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幾乎隻是唇語，滿臉的不可置信。

  為什麽？

  落殤在心裏默念這三個字。

  他真的能說出原因嗎？他的原因是那樣的卑微，卑微到他根本就無法開這個口，這件事情甚至他都沒有和符柳說過。

  說他喜歡莊思涵？或者說，為了喜歡而喜歡？就因為他胸口那個無法抹去的刻字？哪怕割了無數次心頭肉，也沒有將那兩個字剜掉？

  說他是為了成功？

  因為大祭司說，隻有那個女人才能助他保住海國。

  而實際上，這次能成功與天啟簽訂協議，得到齊國和鬼藤的庇佑，也確實和莊思涵有著莫大的關係，現在他已經成功了，所以……生死都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反正遺囑他也已經寫好了。

  他死了之後，他這個單純的弟弟會幫他繼續管理海國的。

  總不能一輩子在鬼藤當駙馬吧……

  有了海皇的位置，也會更加受到重視。

  “不為什麽。”最後，他隻能這樣回答自己的弟弟。

  落炎知道他不想說，但此刻他卻哽咽的紅了眼睛，“哥，你知道你這樣回答的結果嗎？”

  落殤輕輕點頭，“知道，哥比任何人都知道。”

  “我們好不容易過上平靜安穩的日子了，就算人是你殺的，你為什麽就不能說個謊……”說到後麵，落炎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細不可聞。

  因為他知道自己這番話是無恥的，是對莊思涵不公平的，但他是真的不想哥哥死。

  落殤臉上的笑意更開心了，但卻沒有發出笑聲來，笑容像是被一堵厚厚的牆堵住了，他永遠也走不出來，不可能真的有開懷大笑的一天。

  “哥哥活的很累，在外雖然二十多年，經曆的東西卻比族裏的老人還多，哥哥累了，或許，是時候好好休息休息了。”

  “哥……”落炎還想再說。

  這個時候門口忽然有人喊道。

  “落炎，你出來一趟。”

  是盛有嬌，她和莊思涵到赤陽殿沒發現落炎，問過下人之後，隻說到這兒來了。

  看

  到落炎回眸那淚眼汪汪的眼神，卻倔強的不肯流下來，盛有嬌也有些不忍心。

  但畢竟事情需要一個真相。

  落炎揉了揉眼睛，恢複了一派冷漠，走出去之後，淡然的看著盛有嬌。

  “找我什麽事。”

  盛有嬌看了看裏麵，“事情不方便在這兒說，你跟我出來。”

  說著，盛有嬌就要去拉扯落炎的袖子。

  而落炎卻是不悅的一把甩開。

  “有什麽事情不能在這兒說？掖著藏著幹什麽？”

  盛有嬌知道他現在情緒激動，不和他計較，小聲道。

  “我和思涵到現在也不相信人是你哥殺的，方才思涵還發了瘋一樣去射天上的孔明燈，現在已經命人將那些孔明燈全部射下來了，雖然你哥已經承認了，但我們還需進一步的考察，而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你能不能配合。”

  落炎身子一愣，原來……她們也都相信人不是他哥哥殺的。

  雖說他哥哥也親口像他承認了，可他到底還是不敢相信，要是……配合盛有嬌她們可以有機會證明人不是他哥哥殺的？那他願意配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