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殤的臉色徹底變了，再也顧不得其他，將她抱了起來，想要去敲禦醫的房門。

  可就在他即將到達禦醫房門的時候，莊思涵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你、你要帶我去哪兒？”

  從方才開始，莊思涵就沒有主動和他說過一次話，意識看起來也很不清醒，此刻居然開口跟他說話了？

  落殤連忙激動的說道，“思涵，你渾身抽搐個不停，而且你現在吐血了，我不會醫術，我現在要帶你去找禦醫。”

  “不。”莊思涵的聲音雖然虛弱，但語氣卻十分堅定。

  “你都已經這個樣子了，為什麽不去找禦醫？”

  莊思涵的思維似乎還處於混沌之中，落殤的話，她需要好一會兒才能消化，而後慢慢的說道。

  “今天……是喬兒與落炎的大好日子。”

  “可是你現在……”

  “給我準備點糖水。”莊思涵打斷了落殤的話。

  落殤看她眼神堅毅，無奈之下，隻好按她說的，去禦膳房找了些糖水，給她喂下去。

  喝了之後，莊思涵雖然依舊在抽搐，但明顯沒有方才那麽強烈了。

  差不多緩了一個時辰的時間。

  才能繼續用正常語速和落殤交流。

  接著將方才的話說完。

  “今天是落炎和喬兒的大好日子，我本來也不想在今天鬧出任何事情來，更不想讓他們平添擔心，原本我也隻是想安安靜靜的喝點酒罷了。”

  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莊思涵疲憊不堪的說道。

  “但我方才也不知怎麽了？忽然想任性一點把自己灌醉，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之前嬌嬌也跟我說過，叫我不要一直沉浸在這件事當中，道理我也都懂，但……我剛剛真的好難受，好難受啊！”

  落殤聽著這些話，也感覺心如刀絞。

  要是他早知道思涵會這麽傷心，他一定不會做那件事的。

  如今她不開心，他也連帶著不開心。

  莊思涵又咳出一口血來。

  落殤眉頭皺的更深了，“你這個樣子，不叫禦醫真的不行！”

  “我自己就是大夫。”莊思涵緩緩的抬起頭來，“我抽搐，是因為酒精中毒了，吐血也隻是胃出血而已，沒有什麽大礙，至於這小紅點？”

  說起這個，莊思涵居然露出了一絲難以理解的笑意。

  落殤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我隻是高興，我做了一件曾經上官鈺也做過的事情，我成功了，但……我身上的紅點，應該和他之前得的那種不太一樣，我是因為方才太冷，又中毒，再加上後麵烤火導致的皮膚病，很快就會好了。”

  “真的沒什麽大礙嗎？”落殤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莊思涵堅定的搖了搖頭，“要是可以的話，你能幫我煮一點清粥嗎？然後再按照我給你的方子，到禦膳房抓點藥

  ，我自己可以燉，明日一早，肯定又生龍活虎了，其他人都不會發現。”

  “呼。”落殤重重的呼了一口氣，“你都已經胃出血再加酒精中毒了，還生龍活虎？好了，你先裹著被子休息一會兒，這些事情我會辦的。”

  落殤的速度很快，將藥材拿來之後，按照莊思涵的吩咐先煎上了，然後同時再熬粥。

  此刻莊思涵胃疼的不行，根本就動彈不得，身子無法直立，整個人隻能蜷縮在腳力，身上裹著被子，體溫慢慢的恢複。

  落殤為了方便和她說話，在地上生了火堆，煎藥就蹲著煎。

  靜謐的冬日，兩個人就這樣蜷縮在禦膳房，安安靜靜的說著話。

  落殤的情緒也緩了下來，他問，“今後我們打敗天啟了，你打算將莫蕭然如何？”

  莊思涵此刻的神情也很淡然，她已經鬧騰夠了，現在也能冷靜下來說話。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既然殺了上官鈺，那我也會殺了他，同樣將他挫骨揚灰。”

  落殤回頭，看著此刻冷靜說這些話的莊思涵。

  問道，“你曾經不是都快要做莫蕭然的妻子了嗎？你會不會不舍得？”

  “沒有什麽不舍得的，這幾次我都是對他下的死手，他也是對我下死手，我們已經是仇敵了，就沒有再心軟的道理，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孩了，戰爭一打響，我就清楚自己的定位，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落殤沉默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萬一哪天我要是死了，你可不可以繼續照顧我的弟弟？也不是照顧，就是萬一他有需要的話，你可以幫他一把嗎？”

  “恩？為什麽忽然說這種話，什麽死不死的？”

  “哈，沒什麽，就是突然想到罷了，戰爭沒有不死人的，我是說萬一。”

  莊思涵拍了拍落殤的肩膀，淡笑道，“好了，你把心放回肚子裏吧，戰爭結束以後，我們也一定能相安無事的。”

  “但願如此吧。”落殤敷衍的笑了笑。

  藥好之後，落殤貼心的給她喂了下去。

  此刻她也不是不能自己喝，隻是她胃實在疼得不行，必須用兩隻手用力按著，才能稍微緩解一點痛意，流了一晚上的冷汗了。

  等落殤將她的粥和藥都喂下去之後。

  莊思涵又朝著他說道，“最後一個請求，現在把我打暈送回去睡覺。”

  “打暈？”落殤不解。

  莊思涵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太疼了，現在吃了藥，會慢慢變好，但我實在受不了，你把我打暈，我就沒感覺了。”

  落殤忽然又是一陣心痛，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女人一傷心，他就跟著傷心，“對不起，你之所以會喝那麽多酒，說到底還是因為我下午的那些話。”

  “哈，沒什麽對不起的，我不喝這一次，我永遠

  都想不明白，如今折騰夠了，以後我真的真的不會再這樣作死了，上官鈺在天之靈，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我這樣。”

  “好。”

  “輕一點……”

  莊思涵的話還沒說完，落殤就一掌落在了她的身後，力道不大不小，剛剛將她打暈，而後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將她抱起來送了回去。

  他自己回到臥室之後，久久不能入睡，嗤笑道。

  “可惜了，現在沒人能把我打暈，我做了那麽壞的事情，估計睡著了也是做噩夢吧。”

  此刻落殤腦海裏都是方才思涵的話，還有她痛苦的樣子。

  翻身，忽然從枕頭底下將一個白色的瓶子拿了出來。

  裏麵裝著上次他從莊思涵那裏搶走的朝天椒。

  這個東西上次他隻是吃了一點點，就辣的流眼淚。

  此刻他坐起身子。

  將那些辣椒都倒在茶杯裏。

  然後加了一點茶水。

  一口氣喝了下去。

  第一杯下毒，他的臉就瞬間辣的通紅，甚至紅到了耳根子。

  味蕾刺激鼻子，順帶刺激到了眼睛，此刻連眼白都是猩紅一片。

  喉嚨更是嗆得連連咳嗽。

  瓶子裏差不多還有兩茶杯的辣椒，第二杯進去之後。

  他感覺腦子都是漲的，胃裏像一團火在燒。

  嘴巴已經完全失去知覺了，想要開口說話都難。

  這樣的辣椒，據思涵所說，一顆就能辣死一頭大象，這還是她用其他辣椒調兌過的。

  不過……這樣一整瓶，朝天椒兩三顆應該是有的吧？

  這麽說來，三頭大象辣死也沒問題了。

  落殤輕輕用手捂住胃，此刻他已經感覺胃裏很難受了。

  但他沒有停止，整個人的體溫都已經隨著這辣椒開始上升了。

  第三杯下去之後，他豎了豎手中的空瓶子，心滿意足的一笑。

  而後躺在了床上，兩隻手也緊緊的捂著肚子。

  不出意料的話，他的胃應該也不行了。

  原本鮫人就不能吃辣，如今他更是一口氣吃了這麽多恐怖的辣椒，明日……應該能和思涵一起吃藥了吧？

  念及此，他居然還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其實……這種程度的痛，比他之前修煉禁術的時候，真是輕多了……而且當他挖開心頭傷口取心頭血的時候，也遠遠比這個痛，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思涵痛，哪怕一點點，他都難過的受不了。

  躺在床上，眼淚無聲無息的滴答落下。

  在滾落到地上的時候，化為了一顆顆雪白的珍珠。

  “思涵……其實有時候，你說老天爺對上官鈺不公平，為什麽他年紀輕輕就英年早逝，但實際上……我還更羨慕他，生下來無憂無慮，有寵愛自己的父親，有尊敬自己的族人，最重要的，是還有你這個獨一無二的愛人，親情，友情，愛情，他都有了，但我卻什麽也沒有…

  …老天爺對我豈不是更不公平。”

  “也不知道，你哪天會發現上官鈺其實是我殺的？快了吧……我一生做了那麽多壞事，總感覺這一件，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不過……希望這一切，在你聯合沈樓南滅掉天啟之後再發現，讓我的族人好歹也能過上正常人自由自在的生活，莫蕭然活著的一天，鮫人一族就無法安生。”

  落殤就這樣自言自語，迷迷糊糊說了很多話，什麽時候睡著的？他也不知道。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

  可惜沒等他好好休息休息，海國就傳來了一件更為糟糕的噩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