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5,麥克法蘭牧場上的私刑
作者:淩晨4點44      更新:2021-10-13 00:47      字數:2229
  95,

  平靜的河麵被馬蹄踏破,

  水花四濺中,戴平安一馬當先,

  塵土飛揚裏,黑色的毯子如同鬥篷一樣在風中飛舞,從上方看去如同一頭黑色的惡狼在荒草中飛速的疾行。

  穿過下蒙大拿河的邊界,他們就算進入了新奧斯丁。以往這條通路會有黑水鎮警探的把守或是東邊盜賊領地匪徒的侵擾,但經過戴平安的努力,如今暢通無阻,一路太平。

  繞過前方的矮山,一座大型牧場出現在新奧斯丁東部平原之上,一條鐵路從牧場旁邊經過,延伸進西北部的大山裏,最後通向廣袤的西部地區。

  這就是麥克法蘭牧場,也是南妮口中,那個黑人小夥子坎迪·懷特即將被處死的地方。

  牧場北邊的山包上,馬蹄刨著結實的地麵,鼻孔鼓動著,喘著粗氣。山坡下方繁忙的牧場一覽無遺,戴平安幾人勒住馬匹,撣去塵土的同時,整理著身上的武器。

  “戴爺,那個鬼婆子說的是真的嗎?”黑二慶把子彈裝填進彈巢,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

  戴平安緊了緊身上的毯子,炙熱的太陽好像並沒能讓他感受多少溫暖,他身上的武器也時刻準備著,無需整理:

  “但她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不試試你們也不會放心,不是嗎。”

  不管是華國朝廷還是天地會,能使得幾百號身手不錯的探子像沙子一樣消失在西部的荒漠中,杳無音訊,單靠當地的匪幫或警察是不可能做到的。

  能有這樣的手段,其幕後勢力的強大一定異乎尋常,光靠他們幾人沒頭蒼蠅般的尋找,未必能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南妮·布萊克小姐就不一樣了。

  雖然這姑娘來路不明,腦子又簡單到白癡的地步,但那一身昂貴的洋裝,精致豪華的馬車以及隨便塞在馬車裏的幾千元現金,都意味著她背景雄厚,大有來頭。

  光憑她能說出有大量華國人在犰狳鎮失蹤這件事,就說明這個白人姑娘一定知道某些不為人知的內幕。

  更何況救個人而已,又有何難,再難還能難過黑水鎮。

  這會兒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午時很快就到了,麥克法蘭牧場的火車站附近,開始熱鬧了起來。

  通過望遠鏡的鏡片,火車站周邊的環境清晰可見。在車站旁邊一棵茂盛的大樹下,一個白人拿著鐵皮喇叭正在呼喊著什麽。

  距離遠,聽不清他喊得是什麽,但在他的呼喊聲中,牧場的工人,等候的旅客,還有各色的行人向車站的位置匯集。緊接著一個被捆綁著雙手,渾身赤裸的黑人小夥從旁邊的馬棚中被推搡了出來,目的地也正是那棵大樹。

  有趣的是,這兩人戴平安都認識,黑人小夥自然是坎迪·懷特,而喊話的白人不是別人,居然是曾經留給他一把沒有子彈的手槍做紀念的詹姆斯·蘭頓。十幾名手持蘭卡斯特連發步槍的賞金獵人,把他護衛在中央。

  “有點意思。”戴平安輕輕的叨念著。

  大樹底下樹立著一件新製的,由兩塊長方形木板拚成的頸手枷,枷的中間有三個窟窿,中間大兩邊小,坎迪·懷特的脖子和兩隻手腕分別被夾入木枷,緊緊的鎖住。

  “啪!”

  M1900清脆的槍聲在人群中央響起,看到圍過來議論紛紛的眾人注意力都被槍聲所吸引,詹姆斯·蘭頓才收起手槍,清了清嗓子,重新舉起了鐵皮喇叭:

  “先生們,女士們,中午好。”

  “我是詹姆斯·蘭頓,正義的執行者,法律的捍衛者,相信很多人都聽過我的名字。就在不久之前,我剛剛帶領我們的專業團隊,一舉擊敗了盤踞在盜賊領地幾十年,薩拉曼卡家族為首的嘯狼幫犯罪團夥。給西伊麗莎白,給新奧斯丁,帶來的正義,法製與安寧!”

  也不知是誰起頭的,人群裏掌聲雷動。

  “謝謝,謝謝,非常感謝,這是我的榮幸。”

  摘下帽子,神采飛揚的詹姆斯·蘭頓點頭致謝。

  “今天,非常冒昧的打擾到大家,是因為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家的共同見證,那就是我們要對這個肮髒的黑鬼,”說著話,詹姆斯·蘭頓一直被夾著抬不起頭的坎迪·懷特:

  “進行正義的審判和公開的處刑!”

  “請大家放心,這場審判和處刑,是正義的,合法的,因為這個肮髒又低賤的家夥,居然敢拐騙我們白人的姐妹,玷汙上帝賦予我們神聖而純潔的血脈!”

  “你們說,該怎麽辦?”

  “殺了他!”

  “絞死這個黑鬼!”

  “把他吊死在這棵樹上,讓他肮髒的靈魂墮入地獄!”

  幾乎是在詹姆斯·蘭頓話音落下的同時,人群中立刻有了激烈的回應,伴隨著這些處刑方式不停的喊出,是人群裏一陣又一陣的掌聲與歡呼。

  奇怪嗎?不奇怪。

  “弱小,活著就是原罪。”

  這句話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就跟古時候的人們喜歡圍觀犯人斬首一樣,美利堅的文明人士也對這種私刑喜聞樂見。隻不過前者還需要衙門按照法律的審理和判決,

  而後者,隻需要圍觀的人數眾多,還有被吊死的是個黑人就行。

  從1890到1920年間,約有3000位非裔美國人被私刑處死,這些事件通常是由某起可能是由黑人犯下、受害者為白人的犯罪事件所引發。

  這些犯罪事件多種多樣,可以是敲開一位白人婦女的房門,不小心撞倒一位白人姑娘,更或是與一名白人警官說話時沒有稱對方為“先生”。

  為了對這些犯罪行為進行懲罰,白人們可以通過各種手段拷打,絞死,或是活活燒死這些“罪犯”。

  而伴隨著所謂“罪犯”的死亡,帶來的是白人們的團結以及主導地位的彰顯。為此,許多準備完善的私刑不僅提前在報紙上進行廣告宣傳,還會有攝影師拍下殘殺過程的照片,印成明信片廣泛售賣。

  和籌備完善,傳播廣泛的私刑相比,詹姆斯·蘭頓的這一台臨時搭建的草台班子明顯簡陋了許多,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周圍群眾觀賞與參與的熱情。

  看著周圍群情激奮,恨不得親自動手參與的人群,詹姆斯·蘭頓越發的紅光滿麵。

  還有什麽能比處死一個罪惡的黑人能鞏固自己正義與強大的形象呢?

  他沒注意到,在人群後方,火車站旁高高的風車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