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哥哥,我這個水瓶給你
作者:
武陵樹呆呆 更新:2021-10-12 14:57 字數:2679
衛旭與齊鵬看著屏幕上慢慢暗淡下去的小太陽,同時一聲長歎。
“我的手髒了麽?”衛旭問到。
齊鵬想了想,向衛旭敬了個禮,堅定地說到:“沒有。”
衛旭笑了笑,說:“那還是髒了。”
……
穿梭機屏幕上,監測氧氣濃度的數值已降到了11%。
衛旭與齊鵬兩人的呼吸都變得十分急促了,嘴唇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紫色。
齊鵬甚至感覺到,用腦子計算一個簡單的速度與時間的問題,都很難得出結果。
衛旭強打著精神,十分艱難地再一次檢查完戴著氧氣罩的陳磊和秦中的情況。
“他們……的氧氣餘量……也不容樂觀……”衛旭用力呼吸了幾口,艱難地說到:“齊…齊鵬,你一定要帶,帶他們……活……活著回去。”
衛旭說完,見齊鵬沒有回話,想到齊鵬可能暈厥了。
於是向他那邊飄過去,邊說到:“等…等回到母艦,你…你小子可得要好好訓練……你小子每次訓練…都耍小聰明,別以為我…”
衛旭吃力的抓住齊鵬座椅後靠背,身子浮了過去,“你…你小子…”
眼前的畫麵,讓衛旭感到心口被鐵錘猛敲了一下,又像是被一把刀捅進心窩,巨大的絞痛讓他的臉色都發白了。
齊鵬頭仰靠在座椅靠背上,雙手用一張錫紙捂住自己的口鼻,憑衛旭怎麽拉也拉不開。
他,做到了艦長所說的“節省氧氣”,沒了呼吸!
“你小子……這下動手倒比老子快了,啊?”
衛旭極力地控製住情緒,內心忍受著強大的自責痛楚。
因為此刻他明白,哪怕自己情緒稍泄漏一絲,就會多消耗一分氧氣。
這也就意味著,交通艇營救他們的時間就緊迫一秒。
他衛旭怕死嗎?
不!
如果齊鵬動手慢一點,此時應該是他衛旭的靈魂,飄浮在穿梭機內為齊鵬加油打氣了。
穿梭機與交通艇的對接,不能完全依賴人功智能。
他得活下去,穿梭機內還有兩位生死兄弟。
所以他至少得看到,穿梭機與交通艇對接成功那一刻,他才有倒下的權利。
不然,這次營救任務將毫無意義。
衛旭喘著粗氣,吃力地坐在駕駛位上,雙手抓著操縱儀。
手背上的靜脈血管冒起,因過度缺氧,已變成青紫色。
衛旭咬著嘴唇,借著痛楚帶來的短暫清醒,調整著穿梭機的飛行姿態。
穿梭機的主顯示器上,出現了交通艇身影。小稚也屏現在了彈出的顯示屏中。
“哥哥,加油……”小稚一雙粉拳緊握在胸前,不停地給衛旭打氣。
小稚的動作,在衛旭眼裏,像是慢放的鏡頭。
他聽到的,是長長的拖音。
緊接著,他看見顯示屏,像冬天的窗玻璃一樣,起了霧,畫麵越來越模糊。
他的耳道中,像遊泳時不小心進了水一樣,聽到的聲音變得渾濁、微弱。
“還不是時候,我沒有權力倒下。”衛旭內心不斷呐喊。
他咬破舌尖,再次獲得短暫的清醒。
穿梭機的機械臂已張開懷抱,交通艇向它飄了過來。
當兩個飛行器擁抱一起傳來的晃動,將衛旭從駕駛位上振下來那一刻,再次獲得清醒的他笑了。
“哥哥,哥哥……”
……
屏幕中小稚焦急的呼喊聲,漸漸地變了,變成了蕭思薇小時候的聲音。
“哥哥,等等,我這個水瓶給你。”
衛旭感覺自己的靈魂飄了起來,跟著蕭思薇稚嫩的聲音,飛到了九歲那個衛旭的身體裏。
……
炎熱的下午,大街上氣浪滾滾。
麵色菜青的衛旭,拖著一個破編織袋,赤腳走在街道巷角中。
地麵被太陽曬得滾燙發燙,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地響。
他卻不敢停下來找處陰涼休息,哪怕休息小片刻。
“撿不到一百個水瓶,今晚就別想吃飯。”
那個死肥婆、孤兒院的母夜叉護工的話,像一條鞭子,驅趕著衛旭。
一刻不曾消停。
太陽就要落山了,河濱公園的路燈亮了起來,消暑散步的人也多了起來。
衛旭借著燈光,在河邊水草中打撈著水瓶。
這是他每次外出撿水瓶時,最幸福的時刻。
雖然餓到了極點,可能還會錯過了飯點。
但此時沒有太陽的爆曬,沒有地麵的烘烤。
被人們扔掉的水瓶,也是一天當中最多的時刻。
憑借經驗,要不了一個小時,就能完成今天的任務量。
回去,洗盤子時還能吃上從盤子中收集到的殘羹剩飯。
是的,這些殘羹剩飯,就是母夜叉護工所說的衛旭的晚飯。
移民工程的鯨吞虎咽,致使地球經濟崩潰。
社會的福利大幅度消減。再經過從上到下,一層又一層,一層又比一層密的篩網過濾後。
最終到達底層人手上的福利,隻是一張看起來比較精致的PVC卡片。
這張卡片,落到手上,不倒吸持有它的主人的血,就已是謝天謝地了。
各中慈善機構,都是搖著一杆慈善旗幟,騙取人們所剩無幾的愛心。
當然,也有真心在做慈善的。
比如,雲城富商蕭海天,他就是那些鳳毛麟角中的一員。
每個星期天的傍晚,他都會帶著女兒蕭思薇,在雲城最接地氣的地方走走逛逛。
因為他是從那些地方一步步走出來的。
人,不能忘本。
而他的慈善事業,也就是在這走走逛逛的時候一點點做起來。
曾有人問他:為什麽不直接捐給慈善機構。
他說想親力親為。
又有人問:別人都是捐幾十上百萬的,您送被你救濟對象的數額,從不過千。
他說我那是實打實地到了救助對象的手中。
扶貧,貧不離,救窮,窮還在。
改變命運,還靠自救。等救世主,那太虛無縹緲了。
我的一千塊,可以讓一個人暫時安定下來,再找份事做了。
蕭海天帶著蕭思薇,來到河濱公園的沿河小路上,衛旭已經在清點被踩扁的瓶子的數量。
數完,還是少了一個。
而公園的巨大亭子中,已響起了大媽們跳廣場舞的音樂。
這個音樂,每天都準時出現,與刮風下雨沒半點關係。
這個音樂聲響起,也意味著孤兒院在半小時後將清洗盤子了。
衛旭著急了。
他看著路過的人們,隻要拿著水瓶,便很禮貌地離一定的距離,小聲問人家“還要不要了。”
大媽們的第一支舞跳完了,衛旭一無所獲,但他必須得回去了。
吃不上飯不打緊,要是孤兒院就關門了,他今晚就得露宿街頭。
在以前流浪的日子裏,那些流浪的阿貓阿狗,並不因為衛旭也是流浪大軍中的一員,而產生同情心,不咬他的肉。
實際上,衛旭現在身上也沒幾兩肉,更何況是流浪的歲月裏。
它們那些鋒利的牙齒,衛旭一想到就是等著怕。
在孤兒院每天受虐待,但好歹也算是個家。
衛旭流著淚,扛著破編織袋,拖著疲憊的身軀,從蕭海天父女倆身邊走過。
“爸爸,他為什麽哭啊?”蕭思薇問到。
“因為撿的瓶子不夠數。”蕭海天回答到,剛才衛旭的所作所為,都盡收蕭海天的眼底。
“那我去買瓶水送給他好麽?他好可憐。”蕭思薇問到。
“可以,但得用你自己的零花錢買。”蕭海天說到。
“可,可我的錢全在小豬豬肚子裏,沒帶出來啊!”蕭思薇急得跺著腳說到。
“那爸爸先借給你用,回去之後一定要還給我。”
蕭思薇認真的點頭,“爸爸,我們拉勾。”
蕭思薇拉著爸爸,急急忙忙地在公園小超市裏買了一瓶水,出超市門時,衛旭已走到了公園門口。
她向著衛旭,大聲喊到:“哥哥,等等,我這個水瓶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