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路言直搖頭歎氣，沈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悄聲說道：“沒關係，妍兒今天高興，就讓她喝吧。”

  桌上的火鍋沸騰了起來，肉菜依次下鍋，薑妍卻沒動筷子，騰起的煙霧模糊了她的視線。

  薑妍甩甩頭，怎麽頭有點兒暈呢，臉也在發燙。

  就喝了幾杯啤酒而已，不至於吧？

  想當年，自己為了融入黑幫老大之子邵一鯤的圈子，和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聚眾賭博、吃路邊攤、劃拳喝酒，自己千杯不倒的酒量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想來也是奇怪，她居然因為一個人，喜歡上了那種在吳媛月看來是屬於底層人民苟且的生活方式，還覺得很帶勁兒。

  心裏突然難受了起來，薑妍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因為想起了這個求而不得的人。

  總之，望著那煙霧繚繞的火鍋，薑妍的思緒越飄越遠。

  和古古從小學認識以來，從沒聽她說過自己還有個哥哥。

  小時候的靈汐把古古當成了一個樹洞，因為她恰好出現在自己性格開始發生巨大轉變的時候。

  一肚子的委屈、心疼、壓抑、煩躁，全部化成苦水朝古古劈頭蓋臉的潑去，古古照單全收。

  那時候古古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人，隻說她有個母親在南方。

  開家長會時古古的座位永遠都是空著的，在小學最後一年的家長會上，古古家裏終於來人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邵一鯤。

  那天的邵一鯤穿著一身夏季校服，像是剛剛從自己學校趕過來的，連衣服都來不及換。

  而他之所以引起了靈汐的注意，還不是因為鯤哥絕世無雙的長相，是因為那身和藍勝的一模一樣的校服。

  看到那身校服，就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這一眼，就讓小小的藍靈汐終生難忘了。

  怎麽會有男生長得這麽好看啊！

  皮膚白得發光，眼睛、鼻子、嘴唇無不精致動人，晃眼一看會以為是個女生，但眉目間卻透著冷淡和淩厲，勾魂攝魄。

  藍靈汐第一次覺得心跳加速，第一次知道了心動是什麽感覺。

  這人的長相跟自己的哥哥不相上下，又是同一所學校，難道他們學校都盛產帥哥嗎？

  這位帥哥雖身穿校服，舉止卻流裏流氣的，邁著閑散的步伐在教室裏溜達了一圈，最後坐到了古古的位置上。

  “這位帥哥，你是不是坐錯位子了？”藍靈汐敲了敲旁邊的課桌，又緊張又疑惑地問道。

  帥哥瞟了一眼桌上角貼的名字，淡淡道：“沒錯。”

  絕色一哥從小就惜字如金。

  “不是，你看看啊，”藍靈汐湊過去，指著桌上古季兩個字說，“這是我同桌的位子，她家開家長會從來不來人的。”

  邵一鯤眸色暗了一些，沒說話。

  “不是，你到底是誰啊？”藍靈汐的好奇心被這個霸占了別人座位的帥哥給徹底勾了起來，“古古呢？她今天怎麽沒來？”

  帥哥似乎要將冷酷進行到底，對藍靈汐的詢問視若罔聞。

  最後，還是班主任老師替她解答了疑惑：“邵一鯤，你是專門回來看老師的吧，然後順道給你妹妹開家長會？”

  邵一鯤不尷不尬的一笑。

  薑妍又笑了起來，人生若隻是初見，以後就一直是初見了。

  你說邵一鯤怎麽就能把他對自己冷淡至極的態度維持了十多年？

  一旁的小霸撞了撞小奔，不太確定地問道：“你看老大是不是醉了，怎麽一直在笑啊？”

  小奔夾了塊兒碩大的牛肉放進嘴裏，努力將視線從鍋裏移到了她老大身上，“不是，老大今天是高興。”

  薑妍又給自己倒了杯酒，自顧自的一口喝了。

  “妍兒，吃點兒菜再喝吧。”沈殷給薑妍夾了滿滿一碗的菜，又拿起紙巾替她擦了擦唇邊的酒漬。

  薑妍這才回過神來，今晚是來灌翻沈殷的，她老灌自己幹嘛呢！

  “小奔，小霸......”薑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抬起手來指了指倆小妖，“你們倆......不敬敬我......們沈......”

  舌頭怎麽不靈活了，薑妍撐住身體緩了緩，兩杯金澄澄的酒杯就舉到了自己麵前。

  小奔：“老大，我們敬您！”

  小霸：“我們敬您，老大！”

  臥槽！薑妍了暗歎一聲後，徑直朝後倒了下去。

  “老大！”

  “妍兒！”

  一場有預謀的聚會就因一個自認為酒量很好的人最終喝醉了而化下了不太完美的句號。

  路言背著薑妍，一步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沈殷和倆姑娘在一旁幫扶著，以防這個醉鬼從背上摔了下去。

  薑妍真的醉了，開始稀裏糊塗地說胡話。

  一會兒自己給自己道歉，一會兒使勁兒捶路言的背：“你為什麽不喜歡我？為什麽！”

  旁邊的人忍不住笑，路言也跟著笑。

  有這麽一瞬，他內心當中突然有了一絲希望。

  過去的記憶對於薑妍來說是痛苦的，對於路言而言又何嚐不是，他無時無刻不活在深深地自責當中。

  如果那個時候的自己能夠勇敢一點，如果他和薑妍之間沒有發生那些事，兩個人會不會真的成為情侶？

  以前的薑妍，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喜歡自己的吧？

  畢竟，在整個雲街一巷，能和她說上話的男生就隻有自己一個。

  可是，他卻在薑妍最需要他的時候放了手。

  想著想著，路言突然就放慢了腳步，心痛得全身發麻。

  “邵一鯤，我真的好喜歡你。”薑妍的頭耷拉在路言肩上，這一句幾不可聞的話清晰的鑽進了他的耳朵裏。

  路言腳步一滯，剛剛那一點點不切實際的奢望瞬間隨著夜風飄散而去。

  一旁的沈殷沒聽得太清楚，模模糊糊捕捉到了幾個零星的字眼，她偏過頭看了路言一眼，笑道：“妍兒跟你告白了？”

  路言苦澀一笑，“她是醉糊塗了。”

  小奔和小霸對視了一眼，越來越搞不懂她家老大的感情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