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霽推開西側的屋子。

  屋子裏亮著燈。

  林淺薇一眼看到一位陌生男子坐在桌邊，年歲應該不到四十，但看上去特別蒼桑憔悴。

  男子看見司空霽和林淺薇，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大人，我犯了什麽事嗎？為什麽把我抓來這裏？”

  司空霽直接把門給帶上了，將那男人關在裏麵，他帶林淺薇去到另一側的屋子裏，小小聲道：“你覺得那男人是什麽人？”

  林淺薇翻個白眼，“反正不是我的老相好。”

  說完，林淺薇一下子回過神來，直勾勾盯著司空霽。

  司空霽點了點頭。

  我去！

  林淺薇簡直不敢相信，“原來是蔚太後的老相好，你這麽快就找到了？”

  “不是本王，是阿柔。”

  “怎麽找到的？會不會弄錯了？？”

  “不會，那男人聽聞醉仙樓常有達官顯貴出入，就去醉仙樓當跑堂的，拐彎抹角打聽進宮的路子，說是想進宮當宦官。阿柔覺得那男人十分可疑，施了些手段盤問，那男人就招了。”

  林淺薇聽出一身冷汗。

  還好那男人落在阿柔手裏，要是落在蕭固之流手中，後果想想都可怕。

  司空霽接著道：“那男人叫劉力壯，一直沒有成家，跟著一船隊做搬運苦力，勉強度日，鳳臨節的那天偶然見到了蔚太後，一眼認了出來。”

  正說著，蔚太後來了，終於見到了一別數年，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兩人單獨說了好大一會話，一邊流著淚一邊說。

  林淺薇沒去瞧，心裏七上八下，緊張不安，就跟她自己在外麵偷晴，生怕被人逮了現場。

  司空霽藏在街角的黑暗中，留意著院子周圍的動靜。

  大約一個時辰過去，蔚太後才回宮。

  林淺薇飛快掃了一眼，蔚太後眼睛都哭腫了。

  “大人，求求你送我入宮，我想陪著子矜，做宦官，沒了命。根子，我也無怨無悔。”

  劉力壯撲通跪到司空霽麵前，咚咚直磕頭。

  林淺薇用腳丫子想都知道司空霽絕對不會答應。

  果然。

  司空霽冷漠道：“你有比進宮更好的去處，衣食無憂過完你的下半輩子，想娶妻也可以，反之你隻會踏上黃泉路。”

  “為什麽？為什麽？！我找子矜找得那麽辛苦！”

  “沒有為什麽，這個世道本來就不是任何辛苦的事，都能得到對等的回報。”

  說完，司空霽抬了抬手。

  星軌帶著幾名侍衛進來，準備將劉力壯裝進箱子裏連夜送走。

  劉力壯不肯，哭著道：“我與子矜的緣分沒有到頭，子矜心裏有我，我也有子矜，我想陪著她，她也想讓我在她身邊。大人，求你不要拆散我和子矜，求你了。”

  司空霽壓根兒不可能心軟。

  林淺薇瞅著劉力壯挺可憐，對劉力壯多說了幾句，“像你這樣直呼太後娘娘的名諱，已是以下犯上，你還安著與太後娘娘再續前緣的心思，等同拖著太後娘娘一起往斷頭台上伸脖子。”

  “我與子矜兩情相悅，死在一起也不怕。”

  “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林淺薇鏘一聲拔出星軌的佩劍，朝著劉力壯的脖子一橫。

  劉力壯一下子慫得抱著頭縮成一團。

  “劉力壯，你還是走吧，該明白了。”林淺薇最後奉勸道，把佩劍拋還給星軌。

  星軌二話不說，打暈劉力壯往箱子裏一塞。

  回到顧宅。

  林淺薇洗洗準備睡了。

  司空霽也洗洗，準備擠被窩。

  萬公公在這時傳來消息，蔚子矜回宮後神思恍惚，又哭又笑。

  沒轍。

  林淺薇看向司空霽，司空霽也正看著她。

  還能怎麽辦？肯定要進宮一趟。

  她帶上些安神靜氣的藥，拿上嶽山笛，跟著司空霽飛簷走壁，直奔蔚子矜的寢宮。

  蔚子矜坐在寢宮的花台邊，流著淚看向皇宮宮門的方向。

  小皇帝在自己寢宮，離蔚子矜這裏不遠不近，鬧大聲了，就會驚擾到帝。

  林淺薇熏上一爐安神香，放在花台上。

  司空霽也是這個意思，讓蔚子矜先靜一靜。他屏退候著的婢女宦官，隻留下蔚子矜的貼身婢女碧桃和萬公公。

  “王爺，我不想留在宮裏。”蔚子矜道，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瑞兒有王爺就夠了，我在宮裏不過是個擺設，王爺，你就放我走吧，跟劉家哥哥一起離開，找處普普通通的田園，平平淡淡地過下去。”

  林淺薇聽完，竟然在司空霽裏的眼裏看到了一絲猶豫。

  不是吧？！

  蔚子矜跪到司空霽麵前，含淚道：“王爺，你的救命之恩，司空家的再造之恩，這些年我還完了吧？如今的朝堂都在王爺的掌握之中，瑞兒跟王爺也很親，沒有我也會聽王爺的話。求王爺了，就放我離宮吧。”

  林淺薇把司空霽往後拽了拽，提醒這男人別犯糊塗，她對蔚子矜道：“蔚太後，你若離宮，司空霽之前的籌謀就都白費了，蕭家人一定會鬧著把蕭太後接回來。”

  “榮靖回京後，也會讓蕭太後回宮，這件事攔不住。”

  “那你更應該守在你的兒子身邊。”

  “我在不在瑞兒身邊都一樣，我軟弱無用，根本就壓不住蕭太後。”

  “不對，你這話不對！！”

  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小皇帝特麽也一是孩子好麽？！

  蔚子矜解下身上貴重的首飾，華麗的太後外袍一並脫了下來，道：“這些我都不要，隻求能夠出宮。王爺，求求你，求求你了。”

  “兒子也不要？”

  這是林淺薇問的。

  蔚子矜咬了咬唇，流著淚又點頭又搖頭，神情變得痛苦，道：“不是我不要，而是我無法帶瑞兒走，如果瑞兒不是一國之君，我怎會隻求一人離宮？”

  司空霽聽完，勃然大怒，“本王成全你，躺在棺材裏離宮，從此你就是個死人，陛下隻會知道你重症不治，你的餘生半世，都不可能再聽到陛下喚你一聲母後！”

  蔚子矜淚流滿麵，看得出來舍不得小皇帝，又還是給司空霽磕頭，“謝謝王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