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徒簽合同!
作者:督寶      更新:2021-10-12 09:11      字數:2088
  三個月的實習,夾雜著艱辛與汗水,告別酷熱熾夏,豐收的喜悅,來自於一份正式員工合同。

  車間主任給予優推薦,算是一種肯定,同樣也是他努力的動力。

  當初一行九人,此刻留下的隻有七人,周國強還記得離別那夜,王剛留下的話“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幹個體戶!”

  對於他的離開,周國強的心情很複雜,有不屑、有鄙視、有同情,更有那麽一絲絲羨慕。

  羨慕他們依舊自由,未來也許會有更好的發展,可他自己卻沒有那樣的勇氣與魄力選擇離去。

  那晚大家第一次聚餐喝酒,當然滴酒不沾的他除外,聊起這三個月來的經曆,磊子與多動的一次傻吊行為,將氣氛推向高潮。

  磊子、多動,他倆分在同一車間,並且都進了焊工組。

  怎奈廠子根本不承認他們的高級焊工證,要想上架焊接鍋爐,必須持有壓力容器焊接證,無奈的二人淪為了打雜人員。

  那天他二人在車間外焊點零碎小活,剛巧有個著裝整潔的胖子上前觀望,開口問“怎麽樣?好不好焊?”

  “看什麽看,你懂什麽?去那邊把電流電壓調小點!”

  多動沒好氣的開口,初來乍到的他比周國強還傲氣三分。

  ……

  故事就這麽簡單,可當多動說指揮的胖子身份時,周國強直接笑噴。

  總經理!!!

  那個人就是傳說中,鍋爐廠神龍見首不見尾,第一把交椅……

  當他倆知道對方身份後,會有何種表情,什麽反應,周國強秒補畫麵。

  磊子多動口中的總經理,壓根就沒見過,在他看來或許那時候,總經理也去過他們車間,隻不過他不認識罷了。

  太陽升起又是新的一天,為了迎接這一天,周國強特意換下了一個月沒洗過的工作服,挺胸抬頭昂首闊步。

  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徒弟,幹活髒累都無所謂,唯一一點壞毛病就是不喜歡洗衣服。

  徒弟給師傅洗衣服天經地義,可他自己都懶得洗,就更別說給師父洗,甚至有一次,還是陳師傅給他捎帶洗了兩件……

  在周國強的價值觀世界,洗一次工作服,比上一天班還累。

  廠子勞保,每月都發放香皂、洗頭膏和毛巾。

  工作鞋和工作服一年兩套,一套秋裝一套夏裝。周國強幾乎沒穿過夏裝,隻因幹電焊沒法穿,一個飛濺全是窟窿。

  就算汗流浹背40度的高溫天氣,依舊得厚衣裹著一絲不漏,若有遺漏必被灼傷,紅腫伴隨著刺痛,還得經曆一次褪皮的煎熬。

  不過萬事總有利弊,蛻皮過後,整張臉白靜許多,仿佛煥發新的生機,比敷麵膜的效果還好。(備注:不建議愛美者嚐試……)

  周國強這三個月的工資穩中有升,630、780、880,車間主任也算夠意思,相比而言其它車間的同學,他們可沒拿過一分獎金。

  作為遊走在三線城市邊緣的恒市,整體工資水平並不高。周國強他們廠,一直都與國家最低標準做兄弟。

  最低標準是720塊,扣除三險一金,實發工資598塊。

  成為正式工後,才有計件獎金,組裏大鍋飯,幾乎是平分,為了區分出能力的高低,多少也會有微弱差別。(至於領導塞黑錢的部分不包含在內)

  周國強曾問陳師傅,為什麽基本工資要與獎金分開發放?一起發不更省事省時?

  答案是稅務,三千塊以上就得繳個人所得稅。獎金不上賬,就能省下稅錢。

  廠子也不是故意要偷稅漏稅,隻不過他們也不想看到,員工用汗水勞動換來的價值被無情拿走。

  幸幸苦苦賺那麽一點血汗錢,居然還要上稅?當時的周國強無法理解。

  他並不知道,國家的艱難與遭遇,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是社會主義發展道路上遇到的問題,是資本私有化的弊端。

  三個月出徒,隻不過是個理想形式,在周國強看來哪有那麽容易,鍋爐型號上百種,怎麽可能在短短三個月全部掌握。

  他隻能大體上知道如何幹活,怎麽幹活,其實他對鍋爐並不太上心,與錢看齊,不由自主的將重心放在風電塔筒上。

  陳師傅也曾告誡周國強,就算成為正式員工,就算和他們開同樣的獎金,也不可鬆懈,不要滿足與現狀,他的未來不止於此。

  陳師傅希望將來的他,不是此時的自己。走陳師傅的老路,注定無法出人頭地。

  工人行業中,出人頭地的可能微乎其微,但陳師傅要他堅信,未來政策會更好,國家正在高速發展,有的是機遇,陳師傅自嘲沒機會,有家有室不敢輕易冒險。

  他還有機會乘著年輕,不斷提升自己,搏一搏沒準單車變摩托。

  在周國強看來,他們這一代,有多少年輕人會以工人而驕傲自豪?是他們不愛祖國?是他們忘本?

  這樣的話說出來不怎麽好聽,但卻極為現實,上一代的工人頂起了國家的脊梁,人人爭著當工人。

  除了鐵飯碗有錢賺之外,更多的是人們勵誌建設祖國的決心。工人階層在社會當中的地位不可取代。

  幾十年後的今天,祖國實現了當初的承諾,也一步步走向富強。可回頭再看看今天的工人階層,地位?薪水?待遇?

  實習期三個月,周國強從未穿工作服出過廠門,哪怕是嶄新嶄新的那種。

  也許是他太好臉麵,也許是現實的無奈。

  換身衣服走出廠門那一刻,活在了現實社會,踏進廠門那一刻,卻活成了過去。

  現實與臉麵的對決,最終他還是放下了臉麵,畢竟要生活,就不得不穿上那套枷鎖,更何況一個農村出來的窮小子要什麽臉麵?臉麵都是留給一出生就吃穿不愁的富家子弟才對。

  他曾發誓踏入廠門那一刻起,就不會再拿家裏一分錢。他也堅信,這一誓言定能實現。

  淡淡一笑,放下未必是壞事,這不過是一個18歲少年的一次成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