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惡夢

  墨燁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止住震顫，漆黑如黑矅石般的俊眸，滿含期盼地望著身旁那空蕩蕩的床板。

  盼啊盼，等啊等。

  最終，等來窗外一束白月光。

  他對著那束白月光，怔怔發呆半晌。

  終是忍不住起身，度步至外廳。

  司影抱著錦被躺在地上，早已熟睡。

  墨燁就那麽站著，斂眸看她，看不出什麽情緒。

  足足站了大半個時辰，倏然咬牙，彎身躺了下去。

  許是因為白日被蛇驚嚇過度，司影睡著後，又做起那三十年如一日被大白蛇狂追逃命的惡夢。

  不過，這一次她沒那麽幸運逃脫，她最終被逮住了！

  但，那白大蛇並沒有傷她，隻是緊緊緾繞住她，勒得她快呼吸不過來。

  蛇信子自她脖頸自下而上掃蕩，落在她耳尖舔抵。

  像戀人般留連忘返，癡戀又沉迷，抵死緾綿。

  急促的呼吸聲在她耳邊回響，連呼吸都噴灑在她臉上脖頸，真實得要命！

  更要命的是，這蛇信子竟然是溫熱的，並不似想象中的冰涼。

  落在她肌膚上，暖暖的，那觸感並不令她覺得惡心，相反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惹得她連連顫栗。

  司影心狂跳！

  既憤怒又惱恨，既害怕又羞恥，驚叫聲就卡在喉嚨口，想叫卻又叫不出來。

  她拚盡全力掙紮想逃脫，奈何全然無用，隻好側頭拚命躲閃。

  她躲，蛇就追。

  蛇追，她就閃。

  一人一蛇對恃，誰也不肯服輸。

  就這樣胡攪蠻緾了大半夜。

  最後，司影精疲力盡，惱怒之下惡從膽邊生，對著那蛇頭往下，狠狠咬將上去。

  那大白蛇吃痛，愈加瘋狂用力把她緾得更緊，更埋頭附衝就朝她吻來。

  司影心跳出嗓子眼，極度的恐慌，終於讓她叫出聲來。

  瞬間從惡夢中驚醒。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撫著胸口坐起來，隻覺頭暈暈沉沉，渾身脫力，心久久不能平靜。

  這惡夢太真實了！

  她就算醒來，還覺得耳畔脖頸粘粘膩膩的，那被蛇信子舔抵的感覺縈繞不散。

  周身提不起勁來，就仿佛真在現實中和蛇大戰了一場！

  司影就那麽坐了兩刻鍾。

  終於——

  “真它媽有病！這夢做了三十年，被蛇追了三十年，如今竟然和蛇打起架來！”

  驚魂甫定後，司影咬牙罵了句，抹了把臉爬起來，打水梳洗了好幾遍。

  才總算清醒，卻仍心有餘悸，不敢再睡。

  她收好被子搬進房。

  見墨燁背對著床沿麵朝裏，被子蓋到下巴，呼吸均勻正熟睡。

  輕手輕腳放好被子後出來，司影坐在大門門檻上吹涼風。

  心裏想必須得盡快在院子再搭個草屋，就一廳一房，兩個人這樣睡下去不是辦法。

  邊想邊拿了樹枝，在地上勾勾畫畫。

  房裏，墨燁在她離開後倏然睜眼坐起，抬手撫上脖頸，咬牙暗罵了句。

  “可真狠得下心，連幻境都破不了咬人卻下死力！”

  隨手施了個幻術，縱身躍出窗外。

  遠山霧影重重，天邊隱露魚肚白。

  晨風裹挾著草木的清香撲鼻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男子高大挺括的身影。

  墨燁一身白色長袍，披著清晨的露珠，款款邁步而來。

  在司影麵前站定。

  身姿遺世獨立，飄逸出塵。

  俊美無儔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斂眸掃了遍地上的草圖，這才含笑和她打招呼。

  “師娘，早！”

  語氣說不出的溫柔。

  漆黑如點墨的眼眸清明中帶著七分憐意三分哀傷，說不清道不明，投射在她身上。

  “這麽早？才剛過寅時中就來了？”

  司影意外，就這麽坐在門口望向他。

  盯著他脖頸處一個大大的、類似草莓印的紅痕看了會，這才回神。

  臉沒來由地燒紅。

  忙站起來，伸手拍了拍屁股，把人往屋裏讓。

  心想，他這要是草莓印，昨晚那戰況可是相當激烈。

  “你師傅還沒睡醒，你先坐。我給你做早飯。”

  “不急！”

  墨燁輕聲應了聲，抬步走至她身側，指著地上道。

  “師娘這畫的是什麽？”

  “哦，草圖。”

  司影應聲，指著左邊的院牆道。

  “這草屋小，院子卻很大。我想在左邊再搭兩間屋子，一間做房，一間做洗漱室。

  再把右邊的灶間擴大，多搭兩個灶台，一個烤爐和一個洗菜台。”

  墨燁饒有興致地細看起來，身子情不自禁地挨近她，整個人就差沒貼在她身側，把她攬在懷中。

  誇讚：“畫得真好。我竟不知師娘會畫圖。”

  “．！”

  司影一怔，斜眼看他。

  靠那麽近，他的恭謹有禮呢？

  她可是他師娘，他大她好幾歲呢，最該講男女大防！

  這老頭的徒兒也忒像老頭，一個動不動就暈，一個時時變，皆不太正常。

  司影不動聲色往旁邊移了兩步，正色問。

  “你看得明白？都會做嗎？”

  “不難！”

  “．！”

  喲嗬，連回答方式，傲嬌的語氣都十足十像。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老頭沒吹虛，他這徒兒是真聰明。

  “你會就最好了。等會吃完早飯，就可以開始幹活。木材我都買回來了，矛草你幫忙找村裏人買一些就行。”

  司影高興地吩咐起來，轉身進房拿了三十兩給了他。

  “這些銀子你拿著，還缺什麽材料，自個看著買，不夠再找我拿。

  院子裏有牛車，牛在村口牛棚裏，你早上可以用，午飯後不行，我要用。”

  說完，進廚房煮了紅薯粥，煎了幾個荷包蛋，連著昨晚剩的酥炸小白條端出來。

  “來，先吃早點。”

  司影招呼他坐下，笑容裏含著歉意。

  這麽早就從山上趕來，那得起多早。

  她覺得不好意思，太麻煩人了。

  兩人麵對麵，坐著吃早飯。

  司影沒去房間叫老頭。

  昨晚都噴血了，正該多休息，就讓他睡到自然醒吧。

  其實，老頭早已變成墨燁就坐在她麵前，房間裏躺著的是幻象，她還壓根不知道。

  墨燁笑應了聲，“謝謝師娘。”

  端起碗用左手持筷，夾了雞蛋吃起粥來。

  司影這才留意到，“原來你和你師傅一樣，都是左撇子。”

  “嗯。”

  墨燁漫不經心地應了聲，隨手給她夾了個荷包蛋。

  “師娘多吃點。你太瘦了。”

  “．！”

  司影盯著他看，想起老頭昨晚為了她給孫大軍夾菜鬧的別扭。

  默默把雞蛋給他夾了回去，嚴肅地叮囑道。

  “你師傅最不喜人夾菜，以後別這樣，否則他看到會罵人！”

  心心念念一晚上，終於靠陰謀吃到司影夾菜的某狐狸，脆聲應道。

  “好的，師娘。我以後偷偷給你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