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們正準備發布成績時，我卻被家裏的長輩叫了回去。原因是司家那位二爺司銘義找到了我家長輩。他想讓自己的女兒內定成為第一名，這樣司夢琪就算高考成績不夠，憑借此成績也能順利入學京大。而想做到這一切，你的作品就必須移花接木到司夢琪名下。”

  何一年說著，看向蘇淺的眼神已經戴上了深深的內疚。

  “所以你就答應了。”

  蘇淺安靜的看向何一年。

  任何人聽到自己的作品被這樣對待心裏應該都會十分憤怒吧，可蘇淺心裏卻沒有這種感覺。

  高考那年的事情對於她這句身體來說也才不過是兩年前的事情，但對於她的靈魂來說卻已經是上輩子的記憶了。

  如果她還是上輩子那個剛剛上大學心高氣傲的蘇淺，聽到這樣的事情肯定已經被氣炸了，非要揪著何一年討個說法不可。

  可她現在不是以前那個蘇淺，她早已經曆過了比霸占自己作品更加惡劣惡心一萬倍的事情，此時此刻聽著這些，蘇淺心裏更多的還是一絲淡淡的遺憾。

  當年那副作品是她第一次嚐試設計珠寶，耗費了她很多精力，當時沒評上獎，她還因此難過了一段時間。

  但蘇淺越是這樣安靜，何一年心裏的愧疚就越發嚴重。

  他這個人當老師雖然看著散漫，但他們何家世代為師，他心中對老師這個職業還是十分愛惜的。

  可是他卻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當時司銘義施加的壓力非常大，我......”

  蘇淺點點頭，她知道在這一點上何一年沒說假話。

  兩年前司墨崢還沒有被立為繼承人，司老爺子的大兒子又英年早逝，當時滿京城對司家家主繼承人呼聲最高的就是司老爺子的二兒子司銘義。

  那時候蘇淺雖然還不認識司墨崢，但是也聽說過司銘義的名頭，簡直是一時無兩，滿京城隻要有門道的人都上趕著巴結還來不及。

  何家雖然在教育係統裏，但其實也並不能免俗。

  想到此蘇淺也了然了。

  “如果隻是這件事的話，何老師你其實不必放在心上。當時報名省賽我也是為了進京大，所以你也並沒有影響到我什麽。”

  蘇淺出聲安慰著何一年。

  但何一年臉上的神情卻並沒有因為她的不介意而釋懷，反而笑容更苦澀了。

  “其實後來藝考閱卷的時候，我作為京大的老師又看到了和你設計風格相似的作品。雖然看不到名字，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肯定是你畫的，我想這次把你定為第一，但沒想到司家為了保證司夢琪頂替名次的事情滴水不漏，竟然又要求我將司夢琪的作品評為第一。”

  說到這裏何一年十分鬱結。

  他一直自詡不和權貴同流合汙，可是卻不得不兩次像權勢低頭。

  尤其被他害的人還是他最欣賞的學生。

  再後來蘇淺突然性情大變，開始成為京大全民公敵的時候，他都會想要是當初蘇淺以雙第一名的名字進入京大，那些人對蘇淺的惡意是不是也會少一些。

  每一次當他在京大看到蘇淺，聽著關於蘇淺的那些流言蜚語，他心裏的那份愧疚都會再加深一分。

  如今蘇淺又被退了學，他知道如果再不說出來，那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蘇淺同學，我說這些話並不是讓你原諒我。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你有權利知道。”

  何一年終於說完了一切原委，手心都是濕的。

  蘇淺聽完了這一切，心裏也沒有多少對何一年的怨恨。

  畢竟如果這些事情他不主動說出來，那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更不會知道當年的真相。

  可他還是冒著風險說了出來。

  想到這裏蘇淺頓時有些釋然了。

  知道何老師對她的特殊態度並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感情，而單純隻是因為愧疚，蘇淺一顆心立刻放心了。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何老師，還是謝謝你願意告訴我真相。”

  何一年說完這些，一直壓在他心上的那顆大石頭急有了一種被搬走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又見蘇淺並沒有因此有什麽不悅，何一年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學生，最後一次開口。

  “蘇淺同學，其實以你的水平，就算不在京大相信也可以綻放出屬於你自己的光芒。”

  蘇淺聞言又笑了一下。

  “嗯。”

  放下心結，師生之間再也沒有多說什麽。

  蘇淺和何一年擦肩而過，剛走了兩步，蘇淺突然又停下腳步，轉頭像何一年說道。

  “何老師，或許你有興趣來蘇氏集團任職嗎？”

  她突然想起來上輩子其實她後來也聽到過何一年的名字。

  隻是那時候的何一年已經不是京大老師，而是在全世界範圍都開始展露頭角的知名珠寶設計師了。

  前世何一年並沒有來得及對她說這些，她又退學退的早，所以對何一年的印象也不深，所以第一時間都沒想起來這檔子事。

  她如果打算重振蘇氏，那從現在開始招兵買馬就是很必要的了。

  何一年能在京大教藝術鑒賞，上這種課的人設計能力那都是基本功，這樣一想，何一年能成為知名設計師其實也不是什麽意外的事情了。

  這樣的人要是能來她蘇氏當設計總監......

  蘇淺越想越覺得萬分合適。

  何一年轉身看向已經滿臉興奮的蘇淺，頓時覺得自己剛才對蘇淺的愧疚都是多餘的。

  他倒是忘了蘇淺就算被退學，那也是家裏有礦的人，根本不愁沒了文憑找不到工作的事。

  看看，現在轉頭就將算盤打在自己身上了。

  何一年隻能無奈的笑了笑。

  “我暫時還是覺得當老師更適合我一點。”

  蘇淺看著何一年那釋然又輕鬆的表情，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上輩子何一年之所以會辭掉老師的工作，會不會就是因為一直愧對於自己，覺得沒資格再當教書育人的老師，所以才會改行去當設計師。

  現在他把話跟自己說開了，反而沒了辭職改行的契機？

  蘇淺頓時懊惱的恨不能捶胸頓足。

  早知道她剛才就應該直接捂著耳朵走，讓何一年對她愧疚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