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爺爺奶奶

  這批雞拉走後已是入了冬，魁梧和招娣答應過了年就把地方騰出來。

  兩口子正商量著要去哪住，魁梧想在村頭蓋一個新房，可招娣不願留在村裏，想搬出去離他家人遠一點。

  魁梧沒意見，隻要招娣喜歡，他去哪住都行。

  兩人手裏有了些積蓄，蓋個兩間小房綽綽有餘。

  不過一想到和蔡廠長的約定，兩人又決定先去縣城一趟，問問蔡廠長新建雞舍的事有沒有進展，如果來年真的能建好，他們就不用急著找地方住了，雞舍在哪，他們就在哪兒。

  夜裏下了雪，莊稼地也沒了活，兩人說走就走，第二天就去了縣城。

  看門的老頭記性好，還記得魁梧和招娣是蔡廠長的合作夥伴，熱情的把他們請進了門衛室。

  上次來，門衛還隻有一個遮陽的亭子，如今卻已蓋了小房子，裏麵燒著爐子，特別暖和。

  老頭說蔡廠長出去跑業務了，得晚上才回來。

  招娣和魁梧有些失望，白白跑了一趟搭了車費。

  兩人在爐子邊暖和了一會，招娣想了想，說道：“要不今天咱就不回去了，我帶你去我爺爺奶奶家擠一晚！”

  魁梧很願意見招娣的家人，點頭道：“好，那咱們早點去，給老人家買點東西。”

  招娣點頭：“嗯。”

  兩人和門衛大爺告了別，告訴他明天一早再來，大爺也說蔡廠長回來會跟他說一聲。

  魁梧和招娣去了市場，買了些水果和爐粿，還有大果子。

  路過賣棉花攤時，招娣買了十斤棉花，又買了十斤油。

  或許是上一世對爺爺奶奶的虧欠，招娣心裏其實一直都在惦記著他們二老。

  隻是在記憶中，兩位老人都是重男輕女，以前見麵他們也隻是喜歡弟弟，有好吃的都會留給他，一點都沒有自己的份。

  那時，招娣心裏一直恨，恨家裏所有人都圍著弟弟轉。

  可是現在，招娣不在恨了。

  她知道，那不是爺爺奶奶的錯，是時代的錯！

  相比其他人，招娣認為自己是幸運的。

  可以讀書，吃穿不愁，就算家裏出了變故，自己被賣，也遇到了魁梧這樣的好人。

  招娣覺得老天待她不薄，隻是上一世自己被豬油蒙了心，分不清好壞。

  兩人拎著大包小包艱難的走在雪地上，招娣爺爺奶奶家住縣城郊外的村子，離縣城有三裏地的路程。

  招娣帶著魁梧來到村子最後一趟街中間處的一個院落。

  院圍牆是用苞米杆圍的，歪歪扭扭已被大雪覆蓋了一半，院裏房子更是破舊不堪，房子上的黃土泥都已經翹了皮，窗戶四周糊了厚厚層的窗戶紙。

  “娣兒，這就是爺爺奶奶家？”

  招娣點頭，沒說話。

  上一世她也常來奶奶家，卻沒感覺房子這麽破，在記憶裏，奶奶家的院子裏有雞有狗，很是熱鬧。圍牆的苞米杆子立的整齊密實，特別幹淨。

  熟悉的大門，熟悉的院子，招娣卻覺得陌生，明明和記憶中上一次來時一模一樣，卻又哪裏都不一樣了。

  聽到木門的響聲，爺爺從屋裏走了出來。

  爺爺眼神不好，看了半天沒認出是誰，直到招娣走近喊了一聲：“爺爺！”

  爺爺這才知道是誰：“招娣來啦！快進屋，外頭冷！”

  爺爺聲音帶著些許興奮和顫抖，招娣鼻子頓時泛了酸。

  “老婆子，招娣來了，大孫女來啦！”

  爺爺話音剛落，奶奶就從屋裏走了出來。

  奶奶見到招娣很是高興，抬頭上下不停打量著她。

  “招娣啊，咋穿這麽少啊！快進上炕暖和暖和！”

  “好！”

  兩位老人迎著招娣進了屋，魁梧一個人跟在後麵，雖然被冷落了，可見到他們那麽喜歡招娣，他心裏就高興。

  進了屋，招娣把買的東西放在一旁地上，拉著奶奶坐了下來，這才跟他們介紹魁梧。

  “爺爺，奶奶，這是我丈夫，叫魁梧！”

  奶奶看了魁梧一眼，隨即便掩麵哭了起來。

  “招娣啊，你媽她真不是個東西，她咋就能這麽狠心把你給賣了啊！大孫女啊，你受苦了吧？”

  招娣心裏泛著酸，卻笑著幫奶奶擦掉眼淚，說道：“奶奶，我沒受苦，魁梧待我好著呢？”

  魁梧也緊忙說道：“奶奶放心，俺一定對招娣好！”

  爺爺看了看魁梧，滿意的點點頭：“我看這小夥子挺好，招娣跟著他受不了苦！你奶奶得知你被賣了，一直惦記著你！”

  奶奶見他們這麽說，心情這才平複下來，伸手招呼著魁梧：“孩子啊，過來！”

  魁梧聽話上前，奶奶拉起他的手，說道：“小梧啊，你好好待招娣，她小時候沒吃過苦，別看她爸進了監獄，那是他一時犯了糊塗，她爸不是壞人！”

  魁梧憨憨點頭：“俺知道，俺會對招娣好！”

  “招娣啊，今天別走了，爺爺給西屋燒點火，在這住幾天，多陪你奶奶說說話！”

  招娣點頭：“行！”

  “那爺爺去劈柴！”

  魁梧道：“爺爺，我幫您！”

  爺爺笑了笑：“成，那咱爺倆去忙，讓她倆說說貼心話。”

  爺爺和魁梧出了屋，屋裏就剩下招娣和奶奶了。

  奶奶又問道：“招娣，過的怎麽樣啊？真沒受委屈？要是過的不好，就上奶奶家來，雖然你爸進了監獄，但爺爺奶奶手裏還有點錢，山上還有一片榛子園，正好前幾日有個人要買，實在不行就賣了，反正我和你爺也幹不動了！”

  招娣一聽奶奶想賣榛子園，急忙阻止道：“奶，榛子園不能賣，我過的挺好的，魁梧開了一個小養雞場，賺了一點錢，我們不缺錢，這次來我還給你帶了點錢，您拿著，要是不夠用過幾日我在給您送來點！”

  招娣說著從衣兜裏掏出一個手帕，拿出兩張五十元給了奶奶。

  “招娣啊……”

  奶奶接過錢，欲言又止。

  “奶，有話您說，要是錢不夠，下次我在給您多帶點！”

  奶奶搖搖頭，說道：“招娣啊，奶奶是想把榛子園賣了，走走門路看看能不能把你爸放出來。”

  招娣立馬明白了怎麽回事。

  “奶，要買您榛子園的是我爸的同事吧！您千萬別相信他，他就是個騙子，他兒子和我是高中同學，叫劉建軍，也是個騙子！”

  “真的啊？”

  招娣點頭。

  奶奶歎口氣：“唉，那榛子園我跟你爺也幹不動了，往山上都走不上去了，每年下來點榛子，都被附近村的給偷摘走了，惹氣又沒招啊！”

  招娣伸手握著奶奶的手給她安慰，問道：“買榛子園那人給多少錢啊？”

  “從四百，漲到了四百三，那人隔三差五就來一次，熱情的很。”

  招娣想了想，說道：“奶奶，把榛子園賣我吧，我給您五百！”

  “招娣，你？”

  招娣道：“縣城房子沒了，等我爸出獄也沒事做，這榛子園不能賣給別人，奶奶，我買！您跟我爺爺商量商量！”

  奶奶點頭：“行，那晚上和你爺商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