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私鬥

  瓷盤應聲而碎。

  鮮血從傷口溢出，迅速染紅了魚弘天的額頭。

  魚弘天又驚又怒，下意識想破口大罵。

  可目光憤怒瞪向賀路千時，魚弘天卻心髒一顫。

  賀路千的體育四項成績低於魚弘天，兩人倘若真刀真槍幹起來，賀路千打輸概率更高。

  但朱羽小世界考試期間，魚弘天吃腐爛生蛆的麵包屑艱難熬到目的地，而賀路千憑借原地複活奇跡凶悍殺敗數百土著。一次次以命換命搏殺積攢的冷血殺伐，怎是魚弘天等乖寶寶所能承受？

  魚弘天腦海裏閃過恐懼念頭，不由自主後退數步。

  自覺退到安全距離，魚弘天才敢捂著傷口，恨聲反擊：“賀路千，你竟敢私鬥。”

  目光對上賀路千，魚弘天複又驚弓之鳥般條件反射躲閃，聲音不自覺越來越小。魚弘天膽怯躲到熟人背後，才敢嘀咕詛咒：“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魚弘天說賀路千死定了，底氣來自行星總督府法律。

  行星總督府嚴禁私鬥，不許百姓以任何理由打架鬥毆。

  無論誰對說錯，無論理由多麽充分，先動手者輕則判罰勞動學校，重則關入監獄懲戒。

  而且，雙方想私下和解都不行。

  行星總督府在整個星球建立了幾乎沒有死角的監視係統，天上有治安衛星，空氣中有納米巡邏機械，公園安裝有智能監視器。賀路千掄起瓷盤砸向魚弘天霎那，監視係統瞬間鎖定賀路千，把視頻證據上傳給本地治安部門。

  鬥嘴辱罵是小事，五十兄弟姐妹曾吵架無數次。

  私鬥打架卻是大事，容不得五十兄弟姐妹自行解決。六位職業爸爸媽媽慌忙跑過來，指揮其他五十兄弟姐妹攔住賀路千、魚弘天；平時與賀路千關係較好的兄弟姐妹，想安慰賀路千兩句，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三分鍾後，遠方意料之中響起了警笛聲。

  十餘名全副武裝治安官敏捷跳出專用治安車，端著武器衝入草原舞台，喊著警告短句將賀路千和魚弘天分別團團包圍。

  沒有人回應他們的警告，也沒有人嚐試與他們交流，因為他們不是人。

  行星總督府治下所有全副武裝治安官，都是一台人形智能機械。

  也即地球幻想小說電影常見的機器人。

  智能機械擁有堪比人類的智慧，卻沒有半點兒人類感情。人形智能機械隻認塞在數據庫和服務器裏的冰冷法律條文，廉潔、公正是它們的優點，冷漠、刻板是它們的缺點。

  向智能機械求情，注定沒有結果，毫無意義。

  十分鍾後，又有兩輛治安車停靠公園門口，走出一名中年人類治安官和四台智能機械。

  盡管智能機械的智慧足以處理絕大多數案件，行星總督府仍舊明文規定，一切針對人類的法律懲戒必須出自人類之手。這位翩翩來遲的中年治安官，才有權處理賀路千和魚弘天的私鬥案。

  擅長交流的職業媽媽步媽堆起笑臉，快步走向中年治安官，試圖說服他從輕從簡處理私鬥案。

  中年治安官瞥了一眼步媽，麵無表情揮了揮右手。

  兩台智能機械隨之猛地加快速度，舉起武器攔住步媽：“停止靠近，否則以妨礙罪刑拘十五日。”

  步媽無可奈何停下腳步。

  其餘職業爸爸媽媽和五十兄弟姐妹也沒有辦法，三五成群站在智能機械封鎖圈之外，被動等待中年治安官的處理結果。

  中年治安官率先走向魚弘天：“有什麽補充的嗎？”

  智能機械和中年治安官的到來，徹底驅散了賀路千帶給魚弘天的殺伐恐懼。魚弘天有了膽量直視賀路千，也有了複仇膽量，絮絮叨叨控訴：“長官，我當時距離他四五米遠，沒招他，也沒惹他。”

  “他這行為，不是私鬥，是惡意襲擊。”

  “我懷疑他位麵穿梭期間受了精神創傷，應該列入管製名單。”

  中年治安官不可置否：“我記下了。”

  中年治安官轉身走向賀路千，先通過輔腦發給賀路千一段視頻證據，而後按部就班詢問：“你有什麽解釋的嗎？”

  這段視頻清晰度很高，而且有頭頭尾，錄下了魚弘天間接辱罵賀路千的所有字句。

  這是一份不偏不斜的公正證據。

  賀路千聳肩：“沒有。”

  中年治安官漫不經心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

  這時，封鎖圈外突然傳來一道熟悉聲音：“等一下。”

  是今日慶祝聚會主角，林茜。

  林茜小碎步跑向中年治安官，五分緊張五分忐忑，聲音有些發顫：“我是香明中學的甲等新生，有權推薦一名陪讀生。多元宇宙戰士管理條例規定，戰士中學學生有權享受上九品功爵待遇。”

  聽到香明中學關鍵詞，中年治安官的態度陡然天翻地覆變化，條件反射湧現燦爛笑容：“原來是林九品。”

  沒了麵無表情的敷衍，沒了不耐煩的死魚臉。

  中年治安官熱情詢問林茜：“林茜，你準備推薦賀路千同學為陪讀生？”

  林茜頗不適應中年治安官的變臉，也沒有類似的交流經驗。

  林茜手足無措地繃緊麵孔，不知所謂嗯了一聲。

  但是，步媽再擅長交流，中年治安官懶得和她說一句話；林茜再不擅長交流，中年治安官也不會稍稍怠慢。

  中年治安官一邊操作輔腦，一邊向林茜解釋：“多元宇宙戰士管理條例實踐中存在諸多門檻，很容易受到這限製限製。”

  “賀同學這種情況就有些麻煩，因為鬥毆發生在賀同學辦理登記陪讀生手續之前，省治安局很有可能駁回我們的申請。當然，你放心。每位多元宇宙戰士都是咱們明紫縣的驕傲，我會努力幫……”

  正準備委婉表功，中年治安官突然中斷了輔腦操作：“咦？”

  林茜沉不住氣，連忙追問：“怎麽了？”

  中年治安官詫異望向賀路，笑容更加燦爛：“沒事兒。”

  “我原準備聯係省治安局的朋友，幫賀同學在合理範圍內操作一下。結果，複核申請表剛報到省多元宇宙戰士參謀部，直接通過了。鳳凰與鳳凰比鄰而居，賀同學你也不簡單啊。”

  林茜沒有聽懂，擔心追問：“什麽意思？”

  中年治安官：“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參考之前的案例經驗，賀同學應該已經名列咱們省的多元宇宙戰士預備役種子大名單。”

  林茜仍舊不懂：“大名單？”

  中年治安官詳細解釋說：“簡單來說，賀同學雖然不像林九品這樣優秀，卻也進入了多元宇宙戰士參謀部的視野。隻要接下來的位麵穿梭能夠再接再厲，賀同學選入戰士學校的概率很高。”

  林茜恍然大悟，驚喜地差點兒跳起來：“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