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舊人

  那麽，老嫗是幕後黑手嗎？

  她給出的答案，再次出人意料：“但別誤會。”

  “此事並非我老謀深算、千方百計地將你引來，而是純屬巧合使然。”

  “邪神降臨事件是真的，也是必然被西王母等神祇發現的。與其被祂們找上門來鎮壓，不如以我為主，控製邪神降臨事件的後續影響。所以，邪神降臨次日，我便製定了一套詳細計劃。”

  “留足小董村，是我的計劃；以種種或真或假的消息誤導巴米郡派遣一位非西王母陣營信徒探路，也是我的計劃。”

  “你被弘福等巴米郡實權階層找上，則是計劃外的變數。”

  “事實上，弘福找上你之前，我並不知道你在巴米郡隱居。”

  緩了緩，老嫗繼續解釋說：“當你與巴米郡郡府、郡觀商談委托價格時，才被若幹同誌以備選者身份上報到我這裏。”

  “郡府嫌棄你要價太高，原準備委托隔壁郡一位信仰文殊菩薩的超凡者探路。我們努力運作，甚至主動出錢出力，最終才說服巴米郡府以24枚天龍丹總價聘請你。”

  “我顧忌潛伏同誌們的安全，未曾與你提前商議，便以調查邪神降臨契機把你請來——非常抱歉。”

  賀路千恍然。

  所謂運作，原來隻是在關鍵時候順勢推一把。

  當然，前提是老嫗沒有說謊。

  老嫗可信嗎？

  除非證據確鑿，賀路千絕不會輕易相信她。

  賀路千維持警戒心不變，試著摸底老嫗的背景：“你好像很了解我？”

  老嫗揚起笑臉：“不是我了解你，是一位同誌了解你”。

  老嫗向右橫移一步，朝向院內呼喊：“小玉，你瞧瞧誰來了。”

  一名少女聲音，應聲傳來：“誰啊？”

  咦？

  賀路千泛起一絲驚訝，這聲音有點兒耳熟啊。

  是誰呢？

  奈何人類的大腦一點兒都不萬能，許多非重要記憶往往以碎片形式存在。有些麵孔、有些聲音，明明非常眼熟、耳熟，一時之間卻很難想起來對方究竟是誰。

  所幸，賀路千還有輔腦。

  輔腦是電子計算機的進階產品，除了簡單易用的知識包體係，它還具備記錄文字、音頻、影像等資料的基礎功能。一聲“誰啊”短句，被迅速拆解成音色、音高、音強、音長等基本要素，隨之從記憶數據庫裏提取出可疑對象。

  周園玉！

  她的聲紋特征，無限接近周園玉。

  賀路千任職位麵開拓基地校尉時，周園玉曾是歸屬他管轄的六名隊正之一。

  同時，周園玉還是吳瓊月的跟班、許斌富的學姐。

  十餘秒後，一名少女從內屋裏懵然走出。

  她身穿一件茶澤郡本地常見的村婦單衣，遠看非常普通；走近一些，她雖然底子很好，眼下的妝容卻有些粗糙，臉龐肌膚也有些黯淡發黃。綜合評價，她的美麗最多稱得上一枝村花、一枝縣花。

  而賀路千記憶中的周園玉，卻是主世界典型的美麗階層。周園玉的美麗超出人類極限，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兒瑕疵。以百分製直觀比較，周園玉得分一百分，絕對是因為總分隻有一百分。

  眼前這位村花少女，最多隻有九十二三分。

  美則美矣，卻遠遠談不上人類上限。

  可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她的骨骼結構、她的麵龐結構、她的主世界多元宇宙戰士氣質，都能證明她是賀路千記憶中的周園玉。

  她就是周園玉！

  不再百分之百美麗的周園玉。

  原因，很容易理解。

  朱有為叛降聖祖會後，周園玉同樣離開了位麵開拓基地。但周園玉隻是一名四顆白星級多元宇宙戰士，無法依賴小宇宙體係自我維持美麗容貌。失去各種各樣醫療設備持續性維護，她的美麗大打折扣，逐漸降格到正常狀態。

  她是更真實的周園玉。

  與周園玉不同，賀路千未曾刻意優化過容貌，在位麵開拓基地依賴醫療設備維持年輕狀態，逃難後依賴複活金丹維持在25歲狀態。周園玉理所當然一眼認出了賀路千：“校尉，真的是你啊。”

  賀路千與周園玉客套敘舊數句，目光移向老嫗：“她是……”

  周園玉：“傅前輩是……”

  老嫗揚聲打斷：“我姓傅名曉冉，曾經與你們天同會先輩並肩作戰。”

  賀路千聽得一頭霧水：“天同會前輩是指蟻王嗎？”

  老嫗傅曉冉搖頭：“不，是青王。”

  賀路千係統學習過天同會曆史，曉得天同會的確曾有一位青王：“天同會早期六大天王之一的青王？”

  傅曉冉點頭：“就是他。”

  賀路千質疑：“即使以主世界時間為準，青王也逝世一百四十年了。”

  傅曉冉笑說：“你覺得我多大年齡？五十或六十？”

  “錯了，隻在我們腳下這座神國世界，我就活了足足三百餘年。”

  如果賀路千還是地球二十一世紀視野，定然失聲讚歎傅曉冉竟然長命三百餘歲。可見識了主世界的各種長生技術，見識了不同位麵的誇張時間流速，三百歲乃至三千歲，他都已司空見慣。

  賀路千繼續質疑：“主世界與神國世界時間流速比例高達1：150，主世界一百四十年約等同神國世界21000年。”

  傅曉冉搖頭：“不能這樣簡單推斷。”

  “時間這個物理量，既是客觀的，又是主觀的。”

  “如果僅僅立足於時間長短，我多少年，你多少日，他多少秒，遼闊多元宇宙裏到處都是時間悖論。但若回到時間的本質，把它理解為‘一種對變化的描述’，許多複雜現象都將迎刃而解。”

  “立足多元宇宙高度，時間流速比例是為了將兩座相對獨立的世界納入同一體係比較。”

  “有些世界，例如某些天同會完全控製的輪回小世界，它們以相對獨立結構鑲嵌在主世界的邊緣。這些輪回世界之於主世界，仿佛衛星之於行星，仿佛行星之於恒星，時間流速理所當然固定不變。”

  “另一些世界，例如神國世界。在神國世界捕捉主世界或主世界捕捉神國世界之前，它們各自獨立運作、獨立變化，並不存在固定的時間流速。尺度稍稍拉長，你就會發現，兩座世界的時間流速一會兒快、一會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