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返回來的時候，就告訴過顧星河，送夢媛去了海清大學。

  “她一個人先到的嗎？”

  “是啊，夢小姐讓我停在學校門口，沒有看見其他人，她讓我先回來了。”

  這是搞什麽呢？

  如果是約會，起碼也應該梳妝打扮，讓男人多等好一會兒才對嘛！

  現在，她說一切都沒有變化，是什麽意思？

  他卻覺得母校變化太大了，教學樓翻新，桌椅也換新了，甚至，連原來木製的老舊樓梯，都換成了水磨石。

  因為，很多同學反映，很容易被木刺紮到。

  時代在進步，校園建設的觀念也要推陳出新。

  夢媛說沒有變化，隻怕，她早已經不記得他們當初的第一次見麵吧？

  “你去哪裏吃飯，又和誰一起吃飯，那都是你的私事，和工作無關，所以，你也無須事無巨細和我說。”

  他說完，就轉動輪椅，往床邊駛去，背對著夢媛。

  她一怔，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又說錯話了，看見他不想理睬的樣子，隻得沉默下來，提起地上的禮物袋子，慢慢從他的房間退出去，訕訕地離開。

  本以為她會繼續追上來，和往常一樣，興致勃勃地拉著他，非要他繼續聽下去。

  結果，腳步聲越來越遠。

  夢媛回到自己的房間，將禮物放在書桌的抽屜裏，突然之間，就不想送出去了。

  洗澡之後，她包住中長的頭發，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也沒有其他事情，於是，她準備看看有沒有什麽有趣的節目。

  無意中，她看見某個綜藝節目裏，有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無比矯情地說：“我淩晨三點想起一個工作安排，發給某個員工的時候，對方居然不及時回複。”

  台下一片嘩然。

  根據這個女老板的說法，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淩晨三點啊，都是人家深睡的時候，自己睡不著，居然還希望人家都和她一樣。

  有老板和員工的區分，就必然會有一條鴻溝出現。

  兩方絕對不可能平起平坐，更不可能成為知心朋友。

  這個界限，是無法跨越的。

  夢媛喝了一口水，她暗暗思忖著，顧星河假裝不認識她，平時也會客客氣氣，每次喊她也是“夢特助”，從來不會直接喊她的名字。

  是不是說明，他很看重老板和員工之間的界限，也希望她不要越界？

  顧星河畢業比她早幾年，應該也是看盡了人情世故，他這麽做，應該一是擔心她眼裏沒有上下級，會提出不合適的要求，二來，是不是他已經成熟起來，眼裏有了門第觀念？

  學生時代打打鬧鬧很正常，出了社會，都有了各自的新角色，必須適應弱肉強食的競爭了。

  想到這裏，夢媛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父母還在世的時候，真是將她保護得太好了，感覺周遭都是良善的人，而且，也不著急就業找工作，總是想著，再不濟，就去給父親當經紀人好了。

  現在，一無所有，從頭開始，還怎麽和以前一樣傻乎乎，不知道看人臉色行事呢？

  她和顧星河，是不是，已經錯過了最美的時候了？

  這個綜藝節目看得她心浮氣躁的，索性關閉了筆記本電腦，她摘下毛巾，胡亂擦了擦頭發。

  坐在床沿，突然又想起那一年在小村莊裏的夜晚。

  顧星河看著她的腳，隻是掃了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走進盥洗室。

  不一會兒，他拿著那一條藍色的毛巾出來，蹲在她的麵前，抓起她的腳踝，輕柔地給她擦幹腳上的水。

  夢媛呆了呆，想要把腳抽出來。

  這是他的那一條毛巾呢，居然拿來給她擦腳了。

  怎麽可以？

  “你別動，現在都入秋了，雙腳不能不擦幹，濕漉漉會寒氣入侵的。”

  “可是，你沒有毛巾洗臉了。”

  “沒有關係，用你洗臉的那一條就好了。”

  給她擦幹了腳，他努努嘴巴，示意她可以躺到床上去。

  那個時候的顧星河，多麽溫柔和細心啊。

  夢媛抬起雙腳，癟著嘴巴看著，此刻也是沒有擦幹，卻再也沒有人過來幫她擦拭了。

  是不是，她其實喜歡的是記憶中那個二十歲的顧星河呢？

  哎，她決定，明日去買一條藍色的毛巾，以紀念自己失去的那個人。

  苦澀地笑一下，夢媛將濕毛巾掛起來，然後鑽進被子裏。

  她打開手機，看見父親的學生發來的短信，說房子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客戶，會繼續幫她留意的。

  感謝了大師哥，她關閉手機，準備休息了。

  翌日清晨，陽光明媚。

  夢媛很早就醒了，她不想驚動他們，就換上了瑜伽服，戴上耳機聽著輕音樂，在臥室裏鋪好墊子做瑜伽。

  她的身體柔韌性很好，很多比較難的動作，都可以獨立完成。

  顧星河敲了半天門，都沒有人答應，他伸手壓了一下門把手，居然打開了。

  他一怔，原來，她每日都沒有鎖門呢，就這麽放心他嗎？

  轉念想著自己還在坐輪椅呢，能夠有什麽不放心的，不由得苦澀地笑了一下。

  昨日她訕訕地走出去，現在都不回應，是不是還在生氣呢？

  還是，沒有蘇醒？

  大腦裏這麽想著，手已經推開了門，顧星河看著眼前的女人，突然鼻子一熱，鼻血猝不及防地流了出來。

  隻見夢媛穿著塑身的瑜伽服，身材妖嬈，充滿了青春活力。

  白皙的臉上已經有了紅暈，額前和兩鬢的發絲也被汗水打濕了，天鵝一般優美的脖子昂起，接著往下——他偷偷咽下一口口水。

  他將視線移開，又看見她的腳。

  還記得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她坐在床沿，將拖鞋脫出來，對他說：“你換拖鞋進去吧，裏麵有水，容易打滑，我檢查了，隻有一雙拖鞋。”

  當時，他看了一眼翹起來的腳，瑩白的腳趾一根一根的，好可愛。

  嗓子幹啞得厲害，他狼狽地擦了擦鼻子，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原來隻是覺得她很可愛，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連摔倒了都傻乎乎地不敢呼救，包紮了就趕過來看球賽，還故意不告訴他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