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金鱗豈是池中物
作者:我是你的真善美呀      更新:2021-10-10 05:03      字數:3861
  楊次方跟鬱楷都屬於能靠機智的臨時反應圈粉的人。曾經有記者充滿惡意地給她挖坑,問她“四大花旦裏誰動刀最多”這麽刁鑽的問題,她也絲毫沒在怕的,當下想都沒想就哈哈笑道,“當然是我啦,因為我生孩子了嘛!”

  既調侃了自己,又沒得罪別人,還娛樂了大眾,情商不可謂不高。不得不說,單從這舉重若輕的回複來看,她就很適合在演藝圈發展。

  又或者是思維不受限製,跳出別人給她的條條框框,曾經有記者在采訪時讓她二選一,“長胖二十斤或變禿頭才能拯救世界,你選哪個?”

  結果她毫不猶豫地麵帶微笑回答道,“那便毀滅吧。”

  這讓人聯想到她結婚後幾乎沒跟老公或小孩多少相處,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既不是天真爛漫的少女,也不是勞苦功高的媽媽,她不做別人給她設定的選擇題。

  你可以說她名利心過重,也可以說她骨子裏是個商人而非靈氣四溢的演員,但你不得不為她的不走尋常路而拍案叫絕。

  不矯情、不糾結、不去刻意討好普世價值觀,懂得世事古難全,她得到一些,便必然會失去另外一些的道理。而相比之下,靠老公上位又在婚後試圖與他剝離、想分一杯羹吃獨立女性紅利的ABB女星就不夠看了。什麽都想抓在手裏,什麽都不肯放,永遠隻有自己占便宜、別人吃虧,最終的結果就是什麽也保不住。

  道理雖簡單,可不是人人都明白。

  鬱楷年輕歸年輕,在這方麵卻一樣聰明通透。他彗星般的崛起,不知動了多少人的蛋糕。除了老板許正是既得利益者、能夠真正為他高興之外,其他人或羨慕或嫉妒,又怎麽可能跟他一條心了?即便是樂娛內部,都有不少想要踢掉他上位的人,更何況擴大到整個圈子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聖人,出來混得早,一開始還是沒有正經經紀公司管理的野草,如果對手想要挖黑料,那還真不少。所以他的立身之本,從來就不是什麽人設,而是早早便下定決心要以作品說話。

  隻不過一路走來,偏巧演的都是深情款款的男神,除了對女主一片丹心之外,對其他女子都不假辭色,以至於不了解他的大眾可能會誤以為這是他的人設。實際上粉絲都知道,他就是個腦洞很大的、偶像包袱全無的憨憨小可愛。

  天生條件羨煞旁人,簽的公司資源多又給力,演戲有靈氣也肯學,一出道就碰到了好劇本好角色,他已經夠幸運的了,何必再去走立人設的捷徑?總得給別人留些活路和盼頭不是麽?不然豈不是逼人與他作對,爭個魚死網破。

  就像他之前說的,爭取最關鍵的三分、讓出剩下可有可無的七分,與人雙贏,才是長久之道。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盡善盡美的。懂得謙虛低調、示人以弱—這便是長紅女將楊次方和新晉小生鬱楷共有的智慧了,兩人雖然輩分差得遠,但是在人情世故這方麵,鬱楷卻有著他這個年齡難得一見的悟性。

  就連他用來行走江湖的憨憨個性,也不乏一些刻意的強化表演成分。

  鬱楷小時候讀過一則有關張作霖的故事,令他印象深刻。

  眾所周知,北洋軍閥張作霖是個目不識丁的大老粗,很多自命不凡的聰明人都被他粗豪的外表蒙蔽,以為可以憑借自己的精明糊弄他。

  張作霖剛當上北洋軍政府陸海軍大元帥時,大元帥的所有開銷都是先由賬房先生將票據填好,再交給大帥秘書送張作霖審批。張作霖批示的時候,即不簽字,也不蓋章,而是用一支平平無奇的朱砂筆在簽名處隨便一戳,跟鬼畫符一樣毫無技術含量。然後秘書拿著張作霖戳過的票據就到銀行號取錢了,無論幾十萬,幾百萬,都沒問題。時間長了,認為元帥不過是一介武夫的秘書看取錢如此簡單,便興起了不安分的小心思,想要找機會撈上一把大的,再遠遁到張作霖勢力無法到達的地方去逍遙自在。

  彼時中國亂得跟一鍋粥似的,人人自危。與其在日本人虎視眈眈的關外天天戰戰巍巍,不如放手搏一把,總之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於是秘書串通賬房先生,倆人一起填好假票據,秘書仿照大帥的樣子在票據上一戳,隨後就悄悄拿著票據到銀號取錢去了。

  到銀號後,銀號掌櫃接過票據看了一下,讓秘書稍等,然後便作勢去取錢。掌櫃一走,秘書心裏美滋滋的,暗中得意,一邊作著發財美夢,一邊琢磨錢拿到手後要如何快活。

  還沒等他想個過癮,銀號大門突然闖進幾個全副武裝的軍人,不由分說把這秘書五花大綁起來。秘書急喊:瞎了你們的狗眼,竟然綁架帥府秘書?其中一軍人厲聲稱:綁的就是你,膽敢偽造大帥票據。秘書臉色嚇得蒼白,一下子跟被抽去了脊梁骨似的,癱坐下來。

  原來秘密全在張作霖的朱砂筆中。那支筆看上去和普通的朱砂筆無異,其實暗藏玄機。在其筆尖中插了一段鋼絲兒,用筆在紙上戳了一下後,紅點中間會有一個小洞,不仔細看看不出來。隻有銀行掌櫃的和張作霖兩個人知道這個秘密。秘書自作聰明,雖然依葫蘆畫瓢用朱砂筆戳了一下,紅點中間卻沒有小洞。掌櫃的一看,心下便明白了,隻是假裝沒有識破,然後去通報了。

  這個故事乍看之下沒什麽,可能還有的人會說秘書活該丟掉一條性命,畢竟他動了不該有的歪念頭。但還是小孩子的鬱楷讀到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的把關注點放到了張作霖身上。

  作為東北軍閥大權在握的一把手,他為什麽還要偽裝自己呢?倘若他一開始就把取錢的步驟搞得複雜一些,難以假冒偽劣一些,那麽秘書還會生出邪念、自投羅網嗎?

  他將門檻設置得這麽低,難道不是故意引人犯罪嗎?

  小鬱楷越想越驚,覺得粗中有細的張作霖城府頗深、十分可怕。他忍不住又去翻有關張作霖其他的故事來看,想要了解他為什麽這麽做。

  幾段小故事看下來,這才明白,原來在自然界裏,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弱肉強食再理所當然不過。張作霖的偽裝,一部分也是為了猥瑣發育,在亂世中積蓄力量更好的活下去。

  清朝滅亡後,袁世凱成了大總統,善於見風使舵的張作霖立即上書表示臣服:“願負弩前驅,惟大總統馬首是瞻。”袁世凱見張作霖這麽識時務,立即任命他為陸軍27師師長,駐守在奉天。然而,狡猾多疑的袁世凱對張作霖並不是完全放心,他總覺得這個土匪出身的“綠林好漢”誌向不小,手下又有一群強兵猛將,恐怕會威脅自己的統治地位。

  1913年,袁世凱鎮壓了孫中山在南方發動的“二次革命”。為了鞏固大後方,袁世凱決定召見盤踞東北的張作霖,看看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對於袁世凱的召見,羽翼漸豐的張作霖雖然心懷疑慮,但又不敢不從。這便如古代在外地封藩的諸侯入京拜見皇上,每次去都是冒了把自己的腦袋瓜拴在褲腰帶上的風險,可不去就是明擺著找打。

  為了減輕袁世凱對他的提防和猜忌,張作霖一入京便做了兩件事。

  第一就是狂撒銀子,好像他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一樣。沒過幾天,袁世凱身邊的重要人物,都收到了張作霖的銀子。有金錢開道,自然不愁沒人替他美言。

  而他做的第二件事,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竟然是把京城有點名氣的風流場所全部包下來,和他的部下整天出入這些煙花柳巷之地。因此,當時就出現了一個名場麵,一群操著東北大碴子口音的軍人,整天在這些風流場所進進出出,而且毫不避諱。

  京城吃瓜群眾不少,到處都在討論,這群駐紮在關外的饑渴兵勇真是土包子進城,專門來開洋葷了。這些話很快就傳到了袁世凱和張作霖的耳中,二人都開心地笑了。

  袁世凱笑張作霖是個大老粗,一點也不懂得收斂,這麽快就混不吝地將自己不光彩的一麵都展現出來了。而張作霖笑則是因為他混淆視聽的目的達到了,估計袁世凱對他的忌憚之心會大大減弱。

  等張作霖休整了幾日,麵見到袁世凱後,他立馬跪下,行三拜九叩之大禮:“屬下張作霖拜見大總統,大總統萬歲萬歲萬萬歲!”袁世凱見張作霖如此恭敬,滿心歡喜,待他自然比桀驁不馴的奉天將軍張錫鑾親熱:“張師長,請就座吧!”

  袁世凱長子、號稱民國史上坑爹第一人的袁克定在旁試探道:“大清早就亡了,張師長見總統怎麽像見皇上似的?”張作霖故作粗蠢地回答:“屬下是軍人,不懂啥禮數,在屬下眼裏,大總統就是皇上。”

  明明不甘屈居人下的張作霖刻意放低姿態,做奴才狀,此乃表達臣服不二之心。

  偽裝到這種程度還嫌不夠,張作霖怕袁世凱會寧可錯殺一千、不願放過一個,所以刻意做出一副貪財的樣子,不斷地偷瞄袁世凱古玩架上的一塊金表。那塊金表價值不菲,正麵鑲嵌一圈珍珠,背麵燒琺琅西洋女人,做工很是精致。

  之後,袁世凱突然冷不丁地問張作霖:“張師長,關外如此之亂,我是否需要給你增點兵,擴大你的駐防麵積啊?”張作霖知道袁世凱在試探自己,於是趕緊回答:“這些屬下都不要,我倒覺得您的金表不錯,能給屬下看看嗎?”結果袁世凱哈哈大笑:“這表就送給你了,拿去看個夠吧!”於是,張作霖千恩萬謝,拿著金表退下了。

  明明看不上一塊金表的張作霖假作入迷狀、麻痹袁世凱,以至於後者認為他胸無大誌,可以拿財物收買。

  張作霖離開後,袁世凱問袁克定對張作霖怎麽看,袁克定說:“真是個土包子,連金表都沒見過。”於是,袁世凱將張作霖放回了東北。相反,和張作霖同時進京,鋒芒畢露的蔡鍔卻被扣了下來。

  後來,張作霖在東北拓展自己的實力,最終成為東北王。袁世凱複辟帝製後,遭到全國人民的反對,張作霖看準時機,立即聯合馮德麟起兵,以“為民請命”為由,背叛了袁世凱。袁世凱在含恨而死時,不知是否會後悔,自己當年過於看輕此人。

  其實類似的故事在中國曆史上有很多,越王勾踐被夫差俘虜後,臥薪嚐膽,為了討好夫差甚至品嚐他的糞便,這才讓夫差膨脹地以為勾踐已經完全失去了骨氣,放他回了越國,縱虎為患。

  又或者韓信甘願忍受胯下之辱,隻因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鬱楷覺得跟諸位有大誌向的前輩相比,他這點偽裝根本不夠看,頂多就是為了少樹敵而做的未雨綢繆而已。

  畢竟他也無意像起點男頻裏全方麵開掛的龍傲天一般,染指中原、逐鹿九州或一統飯圈,不過是想要安安靜靜地拍戲,在豐富多彩的浩瀚影視庫裏留下好的作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