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霞峰上。

  李洛書與李景山談論了許久的陣法，從天亮到天黑。

  又從天黑到天亮，他們說的極為入神。

  紅霓仙子期間來過一趟，隻是給他們送了點茶點，然後坐在李景山身邊聽了一會，最後太過無聊，又帶著滿江紅去四處逛逛。

  李洛書說時神采飛揚，天元陣圖他早已了然於胸，了解透徹。

  不然無法破開陣法。

  直到第三天。。

  他們才聊到了末尾。

  “天地分陰陽，一生二，二回一，有序能走向無序，無序就能重新定義有序。

  這就是破陣的要點，這樣的陣法真的非常了得。”李洛書輕笑著說道。

  “是啊，這陣法真是玄妙。”李景山也是感慨，旋即看向自己兒子又道：

  “沒想到你陣法造詣會如此之高，以後打算走這條路嗎？”

  聞言，李洛書神色變得黯淡，最後輕微搖頭：

  “不想，隻是一點興趣。”

  對此，李景山也沒有多提，轉頭看向新出的紅日道：

  “我去了一趟青城，四處逛了逛，感覺風景不錯。”

  “以前更不錯，最近物價高了，而且城裏的人生活節奏也快了。

  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兩天，天天加班熬夜。”李洛書帶著些許微笑道。

  此時李景山扭頭看向自己兒子的笑容，這種笑容他這些年從未見過。

  看似平凡卻顯得真誠。

  “在青城上班不容易吧？”他突然問道。

  “嗯，不太容易, 我換了好幾次工作, 最後都回到了最初。”李洛書略微感慨道。

  自己幾次離開電子廠，又幾次進入電子廠。

  沒點學曆與本事, 真的就隻能跟電子廠結緣。

  最後他認命了，當了好久的保安。

  可惜，這個工作沒了很久。

  哪怕還在也沒有絲毫辦法回去，現在的他被困在山上, 沒有了以往的自由。

  或許要等相親成功才有些許自由。

  “讀書沒讀好？”李景山好奇道。

  “沒讀好, 太自信了。”李洛書尷尬道。

  “可以再去讀一次，沒有必要這麽死腦筋。”李景山站起來笑罵道。

  李洛書搖搖頭，說道：

  “覺得一次就好，沒考上就沒考上, 那時候也覺得總有出路。”

  話音落下, 李景山沒有再多開口，隻是看著前方的日子。

  身為兒子的李洛書同樣看著日出，此時紅日一點點出來，光芒也變得刺目。

  這時, 屬於李景山沉穩的聲音再次傳出：

  “還揮劍嗎？”

  李洛書低頭, 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答案。

  劍是他一直擁有的東西，但是他愈發揮不動劍了。

  真的有些揮不動。

  對此，李景山也不在意，隻是突然換了一個李洛書有些無措的問題：

  “回家的這些日子, 你開心嗎？”

  見自己兒子說不出話, 還有些糾結，李景山就明悟了, 他伸手指向觀霞峰外道：

  “去吧, 下山吧。”

  “爹？”李洛書感覺到一絲擔憂。

  “不是趕著你離開，隻是覺得兒子大了，出門在外不是什麽壞事。”李景山好笑道：

  “你可別再也不回來了, 你娘會氣得把你抓回來。”

  聞言李洛書露出喜色：

  “放假我就會回來看望爹娘，那我去跟娘親告別。”

  “還是現在走吧, 去找你娘指不定又留你一年半載。”李景山搖頭好心道。

  李洛書步伐一滯, 覺得父親說的有理。

  最後恭敬一拜, 告別父親。

  李景山就這樣看著李洛書離開觀霞峰，最後重重歎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歎息什麽。

  是歎息兒子長大了？還是歎息兒子不再像以往耀眼？

  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 他兒子始終都是他兒子。

  強與弱，都沒關係。

  隻是沒有未婚妻, 讓他耿耿於懷。

  “離開也不跟我這個當娘親的說。”紅霓仙子從虛空中走出, 假意生氣。

  “一直留在身邊也不是辦法。”李景山負手而立。

  “你看得懂兒子嗎？他到底是想走什麽樣的路？不確定下來, 相親都沒有信心。”紅霓仙子臉上有了愁容。

  輕笑了一聲，李景山才緩緩開口：

  “由著他吧，走什麽路我們支持他便好。

  不過，你再找找，看看還有沒有什麽人適合，讓兒子請假也得去見見。”

  紅霓仙子點頭：“我再找找。”

  “別人魔修地界一找就有適合的，我們道修沒有理由比魔修差。”李景山一本正經道。

  ...

  ...

  下山時, 李洛書給周序發了一條消息。

  主要是告知對方自己已經下山，現在打算去拜師學藝。

  等學藝歸來, 就回青城，希望能幫忙找個工作。

  因為時間還早，李洛書沒有等周序回複。

  而是先去尋找自己要拜師的那位, 具體在哪他無法知曉。

  不過可以去找某位前輩算一下，或許能知道大致範圍。

  隻要靠近一些，他就找得到。

  “終於能下山了, 好在我還有一些錢，去青城不至於流落街頭。”

  李洛書心裏頗為期待。

  如果這次外出能夠變得優秀，或許後續相親會變得容易，爸媽也不用天天操心。

  離開觀霞峰，他便打算加速離開。

  隻是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劍書師弟，等一下。”

  扭頭望去，是殷誌遠急匆匆趕來。

  “殷師兄，好久不見。”李洛書露出微笑道。

  “是好多年不見，師弟風采更甚從前，我們太極峰目前為止，還沒從前幾日的震驚中恢複過來。”殷誌遠也是麵帶笑意。

  “給師兄添麻煩了。”李洛書低頭抱歉道。

  太極峰很早前就交給殷誌遠打理，很多人都知道，下一任峰主應該就是殷誌遠。

  等他進入上三品，就能直接成為峰主。

  三品峰主，合情合理。

  哪怕是四品元靈，也足以成為一些中等門派的掌教。

  在天雲道宗當一峰峰主雖然不夠，可隻要脫離中三品進入上三品，自然也就夠格成為一峰峰主。

  當然，威信肯定不太夠。

  但還有老峰主在，問題就不大。

  “這種麻煩我們欣喜還來不及，師弟不必在意。”殷誌遠搖搖頭，旋即拿出透明的正方形道：

  “這個奉家師之命贈予師弟。”

  接過正方形，李洛書端詳片刻。

  發現這個透平的正方形其實是個盒子，盒子中有一黑一白氣息平衡交匯。

  是太極。

  “太極峰鎮山之寶，太極陣圖？”認出的瞬間，李洛書頗為驚訝。

  “師弟好見識。”殷誌遠笑著道：

  “當初我師父誇下海口，說誰能破開天元陣圖就贈送鎮山之寶太極陣圖。

  現在師弟破開，自然就要把陣圖送來。

  師弟千萬別不收，這會讓我師父顏麵盡失。

  不過還是希望師弟抽空幫個忙。”

  見殷師兄說了這麽多，李洛書也不好意思不收陣圖，隻能詢問需要幫什麽忙：

  “師兄請說。”

  鬆了口氣的殷誌遠連忙道：

  “我記得天元陣圖是有下半部的，我希望師弟要去破解時能提前說一聲，我好第一時間觀看。”

  “就這個？”李洛書不解。

  “就這個。”殷誌遠點頭。

  這個很重要，非常重要。

  “那好吧，不過...”李洛書略作思考，繼續道：

  “不過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來破解，或許會找其他人破解。

  當然，不管是我自己來，還是讓其他人來，都會提前通知師兄。”

  他要離開天雲道宗，大哥後續破解，他不一定能回來，實在不行可以讓大哥自己來。

  而殷誌遠在意的是下次能提前知道，誰破解都沒關係。

  見殷師兄不再有事，李洛書拱手告別，離開天雲道宗。

  殷誌遠目送李洛書離開，雖然他也能感覺到李洛書不再耀眼，但是他跟別人不同。

  他親眼見證李洛書崛起，不是那種爆發式崛起，而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根基。

  這種人他不信會走回頭路。

  未來一定能見到道子再次綻放光芒，殷誌遠心裏想著。

  他自然也不能落後太多，也該準備準備了。

  畢竟自己比道子可是大了不少。

  被甩下太遠，可不好看。

  ...

  日出東方。

  陽光和煦，白雲飄然。

  高空之上一道身影禦劍而行。

  正遠離天雲道宗。

  他回頭望了一眼看不見的天雲道宗，感慨道：

  “再回來不知道要等什麽時候，我找的工作很少放假。”

  之後李洛書繼續禦劍離開。

  中午，當他徹底遠離天雲道宗時，突然感覺周邊天空開始變暗，接著烏雲密布，仿佛是暴風雨降臨。

  望著突然的變故，李洛書駐足而立，烏雲中遍布特殊力量，整個空間都被這力量覆蓋。

  是有人盯上了他。

  沒想到一下山就會遇到麻煩，李洛書心裏感慨。

  等待片刻，前方開始有一道黑影出現，他的速度非常快，不過些許時間，就直接來到了李洛書不遠處。

  他身負漆黑翅膀，如同無底深淵。

  周邊巫雲與他翅膀相互呼應，仿佛天空就是他一對翅膀。

  這是一位男子，眉目中帶著冷漠，望著李洛書的眼眸中甚至沒有倒影。

  “閣下是？”李洛書問道。

  “陰良月，你可以記住我的名字，至少知道栽在誰手上。”陰良月盯著李洛書，麵無表情道：

  “你是天雲道宗弟子，我本意不想殺你，這對我來說是很麻煩的事。”

  李洛書感知了周圍力量，好奇的問道：

  “你是神明時代的人物？修為是很高嗎？居然能活這麽久。”

  “修真界不明白我主權柄，身為神侍，我主不徹底消失，我就能繼續更換身體存活。”陰良月簡單解釋了下，繼續道：

  “按修真界實力來算，我算上三品的三品。

  你看起來可沒有進入上三品。”

  李洛書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詢問心中疑惑：

  “以往我幾乎不見神明時代餘孽，最近你們好像活躍了很多，是因為你們的神要開始回歸了嗎？”

  “不算是吧，隻是你接觸到了我們的領域。”陰良月好心解釋。

  “我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怎麽會突然接觸到你們的領域？”李洛書站立千雪上，平穩開口。

  “你不知道？”陰良月頗為意外，繼續道：

  “黎明之劍在你這裏，這柄劍對我們來說是個麻煩，所以擁有劍的你自然卷入了我們之中。

  如果你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又不想卷入其中，那麽把劍交給我。

  我放你離開。”

  “不行。”李洛書搖頭，直言道：

  “我無心卷入你們，但這柄劍是我好友所贈，所以你們既然覺得我卷入了，那就卷入了吧。”

  “不得不說，修真界不少挺有骨氣的人，希望你也有相應的實力。”陰良月揮動翅膀，烏雲隨之湧動。

  一時間，無數烏鴉從烏雲中聚集，死亡氣息鋪天蓋地，湧向李洛書。

  見此，李洛書抬手一動，下方無數大樹晃動，緊接著樹葉脫離大樹衝天而起立在他周邊。

  劍意在樹葉中呈現一時間所有樹葉宛若靈劍淩空。

  在無數烏鴉湧過來時，李洛書手指微動：

  “萬劍歸宗。”

  嗖！

  無數樹葉飛馳而去，與漫天烏鴉撞擊在一起。

  而隨著樹葉飛馳，李洛書也沒有站在原地，而是禦劍往前而去，速度不慢但是沒有烏鴉靠近他。

  “比我預想的要強，但是我們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陰良月同樣邁步走向李洛書。

  一時間烏鴉與樹葉一同撞擊落下。

  隻是樹葉在快速減少，烏鴉卻越來越多。

  不過片刻時間，兩人麵對著麵，樹葉已經全部落下，烏鴉依然鋪滿天地。

  “你輸了。”陰良月伸出手抓向李洛書，冷聲道：

  “我取你性命。”

  對此，李洛書回以微笑，旋即往前一步。

  這一步他消失在原地，連同一起消失的還有腳下千雪。

  隻是下一瞬間，他又一次出現，是在陰良月身後，千雪跟著出現拖住了他。

  至此，李洛書繼續禦劍往前而去。

  所過之處，雲開月明，烏雲散盡。

  周圍一切死亡氣息煙消雲散。

  在李洛書要繼續禦劍離開時，陰良月放下了手，叫住了身後的人：

  “等一下。”

  “有遺言？”李洛書駐足回頭望向身後的男子。

  “你...叫什麽？”陰良月沒有回頭，隻是開口問道。

  “天雲道宗，道子劍書。”李洛書輕聲回應。

  聞言，陰良月極為震撼，原來這就是那位讓天下再無天驕的道子劍書。

  “那一劍叫什麽？”他又問道。

  “心海之劍，斬目中一切。”李洛書回答。

  話音落下，他禦劍離開，陰良月低眉閉上眼眸。

  在他眼睛閉下的瞬間，砰的一聲，整個人化為灰燼。

  天空獨有李洛書禦劍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