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龍王？”

  趙鳴正漫步在自己的丘陵圍成的豬圈裏喂豬，突然饒有趣味的笑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不上一脈者，實則最初的血脈才是趙鳴投入精力最大，也最有潛力的物種。

  因趙鳴本身的原甲納米機器人隻有百萬，所以不可能每個生命體都注入大量的原甲納米機器人維持智慧。

  他用了一個取巧的方法，將原甲納米機器人注入原始物種，讓他們成為一脈者。

  通過一脈者間的競爭挑選出最優種作為繁衍之母，衍生具備趙鳴原甲細胞的後代。

  而大量的失敗者的原甲納米機器人被回收。

  這也是趙鳴能夠鋪開十萬種洪荒世界的原因。

  當然這樣也存在瑕疵，後代的原甲細胞沒有原甲納米機器人直接操縱，隻能對基因進行記錄和標記，卻不能過多幹涉。

  “一代地龍王，還是從古義時代活過來的地龍王，它體內的原甲納米機器人的總量應該是當世最高的了。”

  當年，這頭地龍王被古義所斬，卻因斷體重生的能力而活下來。

  從此以後變得很苟，默默蟄伏和繁衍，誕生了數之不盡的地龍後裔，現在的地龍王都不知是幾代孫了。

  即便地龍獸現在有後土罩著，他也保持著一脈者的尊嚴，一動不動的藏在土地深處，默默看著時代變遷。

  一個又一個的強人隕落，而他依然永存。

  隻有他明白，爭名奪利多死傷，唯有苟著命恒久。

  這是當年被古義魔神打出來的教訓。

  看看現在，古義的名頭雨打風吹去，沒有在曆史上留下一點風霜，而自己卻還活著。

  活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

  隻是他淺薄的智慧無法想到，即便他這麽苟了，還是被楊善這位較真的存在給瞅著了。

  智慧的聖光從天而降。

  楊善從這具苟王之王的身體中複蘇了。

  但也不禁吐槽。

  “古老而......弱小......”

  越是古老，越是強大，因為時間如大浪，弱者早已被淹沒，隻有強者才能屹立不倒。

  這第一代地龍王當真是異類。

  靠著斷體重生的不死之軀從古義紀元硬生生熬到了如今的巫妖紀元，而且還是一脈者。

  “或許這也是一種本事吧！”

  楊善很快熟悉了這具環節動物的軀體，從土中向上爬，一寸一寸向上頂，破開重重土層，終於重見天日。

  也不知這隻地龍王多久沒挪窩了。

  地麵都硬了。

  “先按照流程獵殺低脈者，按照進化方案升到六脈者，才能有陸地行走之力！”

  轟！

  然而，剛爬上地麵，楊善就懵了。

  巨大的轟鳴聲貫徹天地，好似二戰再起，到處是炮火轟鳴，大地被炸的到處是窟窿，一片狼藉。

  他看到，有巨獸口噴火焰，焚燒巫獸。

  有巨獸四蹄如槍，嘟嘟嘟的火舌狂噴，每一發子彈都命中一隻天空巨獸，如煙花般在天空炸開。

  隻是落下的不是煙火，而是紅的綠的黃的等等各色的鮮血。

  “這是我能摻和的？”

  楊善深吸一口氣，趕緊重新鑽回土裏，思考人生。

  到底在自己挑選物種的時候，洪荒世界發生了什麽，一言不合就開幹了！

  天空簌簌而響，那是一頭頭天空巨鳥，仿佛戰鬥機般的掠過，期間砸下一塊塊炸彈，將大片的巫獸炸成齏粉。

  那些炸彈，據說是某個物種的糞便，幹涸凝固後遇到強摩擦或者撞擊就會爆炸，釋放出大量的毒氣，毒害眾生。

  被妖庭用來當做秘密武器。

  讓楊善真正想不通的是……這明明是洪荒世界！

  戰鬥不應該是肉身搏殺，拳拳到肉的血腥殺伐嗎？怎麽感覺就和看二戰片一樣，進入了近現代模式了？

  不搞貼身肉搏？搞槍戰陣地戰，有飛機大炮了？

  剛想探出腦袋看看，就見一直金色巨鷹掠過大地，硬生生將地麵一條條地龍獸掠走，獵殺。

  “這是金翅大鵬！”

  楊善猛地聽到旁邊直抽冷氣，不禁凝神看去，才發現土裏不隻有自己，還藏著好幾條地龍獸。

  “這妖庭金翅大鵬十分可惡，專克我地龍巫獸族，號稱可‘日食五百龍’，是我地龍巫獸族的生死大敵。”

  旁邊地龍獸瞅了瞅楊善，搖頭道：“你也太弱小了，就藏這兒別出去了，你這身板連妖庭報信的飛天雀也打不過，一會兒我們衝，你就在這兒呆著。”

  幾條地龍獸瞅了瞅，看準了時機，一下衝出土層，將殺過來的妖獸當場絞死。

  在震天炮火中悍然發起進攻。

  這種廝殺的場麵，楊善曾經見過。

  他跟隨智佛老師進入過一個邁入蒸汽時代的星球，他們使用的槍支彈藥還非常落後，但也進入了熱武器時代。

  有一場戰爭，不，不算戰爭。

  那是一個單純的獵殺的故事。

  一個船隊跨過大洋進入了一個落後文明的大陸，並對那個尚處在冷兵器時代的文明進行了侵略。

  一個人，一杆機槍，屠殺萬人。

  那本是一場人數懸殊的戰役，卻被一杆槍硬生生扭轉，最終那個落後文明被這個船隊覆滅了。

  殘留的人們成為了船隊的奴隸，生生世世受到這些人乃至於其子孫後代的奴役。

  智佛老師告訴他，這是文明的差距，是維度的落差，不是人數可以彌補。

  “又出現了嗎？巫獸們還在肉搏廝殺，而妖庭一方已經開始使用‘神通’武器，使用遠程攻擊武器殺敵，文明維度已經形成差距了！”

  楊善歎息一聲。

  當年智佛雖是想打滅他的道心，但所見必是真實無虛，若摻半點虛假，也無法讓他楊善真切的動容。

  “嗯？似乎有些不對頭？”

  如果是一方碾壓的戰場，炮火連天的戰場早就開始打掃衛生，搬運屍體宣告結束了。

  但是現在卻焦灼在一起。

  巨大的妖獸們橫在汪洋河岸，背後彼岸方舟高聳入雲，一尊尊神人似的俯瞰著，聲嘶力竭的呐喊著，發動著最猛烈的進攻。

  “消滅巫獸，還天地正道！”

  地麵排開數道巨蛙，以舌為機擴，射出一顆顆帶毒的炮彈，形成炮火壓製，阻止巫獸的衝鋒。

  天空則是一隻隻巨鳥戰鬥機橫空，或是激射電光，或是火光飛舞，水炮炸開。

  一隻隻巫獸被炸的慘死，卻有更多的巫獸從巢穴裏爬出來，悍不畏死的衝鋒。

  “打倒侵略者！”

  “打倒妖庭惡徒！”

  ......

  “......”

  陳舟從沒這麽無語過，興衝衝的回到老家，白蟲們對他怒目而視，萬蟲們齜牙咧嘴。

  “我是你們的王，你們的神啊！”

  “胡說，我們的神隻有一個，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共工巫神！你算哪門子神？穿著黑毛衣就不是鳥了？”

  “十二巫神才是我們的信仰！”

  “滾出洪荒去！”

  他們提著大包小包的行禮，卻被拒之門外，如何讓陳舟不氣惱，不憤慨！

  連自己的王都忘了，忘了古老的榮光，忘了曾經的鴻運老祖是何等的輝煌無敵，這簡直不可原諒。

  他身軀高大，宛如金山，一路橫穿回到中央高原。

  他要去問問造物主老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巫神是怎麽回事？白蟲們又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所有的物種都像是遭了災般的異變了，長出了奇奇怪怪的結構，和離開的時候截然不同。

  白蟲們長出了獠牙，黑蠅們長出狼毛和利爪！

  是什麽導致了這一切。

  他是萬族的王，是白神之主，是鴻運老祖，是曾在洪荒留下莫大威名的真正的天下第一獸！

  他要當著造物主老爺的麵，將自己打下的疆土地圖重重拍在地上，告訴他自己是如何如何爭氣，然後傲然的負手，仰起鳥頭，等待著造物主老爺的誇讚。

  還有，九尾紅狸等人也被自己照顧的白白胖胖，實力大進，都成為了赫赫有名的妖神！

  最終還要告訴造物主老爺，自己的十個兒子真的非常爭氣，親自督造了彼岸方舟，能上天能入地能下海，能防禦能進攻，堪稱神器。

  呼~

  他迫降中央高原，沒有敲門，氣衝衝的躥入。

  一切都變了，也都小了，但是遠古矗立的石碑還在，曾經刻下的史詩依舊殘留，但是造物主老爺呢？

  “你出來啊！”

  “不敢見我嗎？”

  “我打下大大的疆土，創立妖庭，號稱帝君，萬族臣服，你為什麽還不出來！”

  陳舟失控的大喊，聲音在暖棚中久久回蕩，卻沒有一點的回信。

  死寂的可怕。

  “快出來，不然我把中央高原給砸了，把古老魔神的骨灰都給揚了！”

  任由他如何叫喊，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曾經的造物主老爺，從來不離開這裏，他在這裏養花弄草，在這裏栽種高大的神樹，戲弄九尾紅狸等妖獸。

  可是如今，為什麽花草依舊，卻空無一人。

  他癱坐在地，三根鳥爪一抽一抽的，這隻金色巨鳥，堂堂的妖庭帝君，萬族之王，竟然啜泣，抽噎，悲痛的大哭。

  聲嘶力竭。

  也不知哭了多久，地麵湧動，一隻七足的長蛇緩緩爬出，後土獸孟露無語的望著陳舟。

  手指戳了戳陳舟的肩膀。

  “哎？”

  “別碰我......嗯？”陳舟一愣，旋即抬起頭來，梨花帶雨，頭上的鳥毛王冠都歪斜了，鼻孔掛著一行鼻涕。

  但他卻驚喜的大叫起來。

  “你一定知道造物主老爺去哪裏了對不對，快告訴我，我就知道造物主老爺不會拋下我們，不會偷偷離開的，我還沒有給他說說我的成就，他怎麽可以走了！”

  他擦掉眼淚鼻涕，抹在鳥毛上，叉著腰放聲大笑。

  “......”

  這到底是不是正經鳥啊？

  孟露心頭疑惑，但素來的教養讓她保持著姿態，笑道：“你說的造物主，應當就是創造一切的魔神吧！”

  “不錯不錯！”陳舟小雞啄米。

  “跟我來吧！”

  孟露按照劇本，帶著陳舟來到了中央高原的最後方，那裏曾是一片蠻荒地，是造物主的道場。

  當然，也是趙鳴欽定的巫妖大戰的導火索。

  當陳舟看到那場麵，渾身的鳥毛都炸開，濃濃的蒸汽從每一個毛孔噴射，不受控製的飛射，形成一片諾大的蒸汽力場。

  目之所見，殘屍血紅，浸染大地。

  像是一位巨人在這裏崩解，逝去，血液化作江河，骨骼連成山石……

  “不可能，我不信，造物主老爺怎麽可能.......”他大叫。

  孟露與他並肩，歎息的開口。

  “那一日魔臨天下，萬族悲恐，被逼到中央高原，走投無路，泣血蒼天，才得到造物主的回應。”

  “原來他不是不降臨，而是已經死了......”

  孟露話語動情而緩慢，每一句都插在陳舟的心窩子裏，惹得他大聲嚷嚷。

  “不可能，我不信，造物主老爺不會死，他是至高的魔神，世界滅他也不死，萬物絕他也永生，他是一切的源頭，也是一切的終末，世界還沒走到盡頭，他怎麽會死？”

  “唉......”

  孟露豎起蛇身，拍了拍鳥頭。

  “傻小子，人會死，神也會死，即便是蒼茫宇宙也有終末，但死並不是終點。”

  “他的氣化作風雲，聲化為雷霆，血肉化入大地，衍生出十二巫神，創造出巫獸萬族，以另一種姿態重新活了下來。”

  她見陳舟低沉不說話，就知道該添一把火了。

  “就像花落了成養料，動物死了也會便宜蛆蟲不是？”

  嗯？

  陳舟猛然覺得味有點衝，有點不對勁，剛才他都被感動了，快要放下了，突然又被猛地提了起來。

  什麽叫花落成養料，動物死便宜蛆蟲？

  他麵色不善的看向後土獸孟露，道：“你是說造物主老爺死了，我真正的部族也滅了，活下來的都是食造物主老爺屍體而活的......腐生巫獸？”

  孟露還沒來得及說話，陳舟就豁然貫通，眼中殺氣暴湧。

  “難怪，難怪，我覺得洪荒萬族都這麽猙獰，原來他們早已非人，巫獸果然是汙獸！”

  陳舟單爪指天，喝道：“此生我必滅汙獸，為造物主老爺報仇，此仇不報，誓不為......鳥！”

  當即他便振翅欲飛，走出兩步還沒起飛，又退回來，拱爪道：“多謝小妹告知真相，不妨告訴我真名，我好銘記在心，來日本帝君重塑洪荒，敕封你一個神位！”

  “好說好說！”

  孟露蛇臉淺淺一笑，微微躬身道：“我叫後土，你也可以叫我後土巫神！”

  後土......好有逼格的名字。

  等等，後土巫神？

  鳥眼瞪大。

  陳舟不可思議的瞅著淺淺笑容的蛇臉，有種脫了褲子被戲耍的羞恥感。

  鳥爪顫抖的指著孟露。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