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揚州。

  秋風輕瑟，拂曉升暉。

  目澀遠眺，赤霞如畫。

  黑白交錯，緩慢升騰的斜暉映襯著秋色淒涼的揚州古城。

  對於第一次踏上揚州的黃秀群來說，雄悅回旋的餘夢，可以拘束彩幕年華散落的一絲欣笑。

  天剛亮時，孤落揚州南門城邊的屋簷下，走來了兩位新顏乞丐，他們表麵看上去可憐卑微，卻從不伸手向他人行討，那空寂而又另類照落的眼神，將雁停山迎日出時的脈脈輪廓盡收眼底。

  而清軍血濺過的揚州，如今大部分人的臉頰都看不見一絲笑意，個個低頭而緊縮頸子，淒慘的麵容似那些淩落的葉片，短暫搖曳的一生，到了最後，居然找不到一個屬於自己幸福的家。

  在這異地他鄉，那位本美如花顏的女子，舍棄了讓自己放彩的服侍，放棄了增添容顏的胭脂水粉，穿上的卻是破爛不堪的破布爛衣，任寂寞與孤獨吞噬她本就冰美的容顏，不願寄托。

  秋風拂過，白霧迷茫。

  隻感覺白霧吞噬的林間叢地，足漸在退去盛夏的色彩，迎來的是冷清漣漪。

  一路誌成，是誰殘酷的剝去了那位掩飾美顏姑娘的笑容？

  皺紋延伸，是誰注定要去辜負花容月貌般的青春年華？

  而曾經依戀藍天的日子，不願等候秋雨中消散光華，而是想一刀豐收秋藏盛世的容顏，不讓消失的白霧抹去赤紅容顏。

  久視如佛光東升的晨曦，還秀群似凝醉的眼眶，經不起久賞秋的色彩，因為沒有感覺到成熟豐收的喜慶，隻有被秋風吹淩亂的心在釋放一種降龍壓力。

  隨後……

  黃秀群移姿轉身，背著破爛補丁的行李包，輕問嶽奕山:“聽說揚州城曆史悠久，山美人美，為何我感覺……揚州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漂亮呢？”

  嶽奕山輕浮一笑，說:“這說明你的期望越高，不盡如人意就會越失望。”

  被仇恨撕裂的往事，若能不去回頭，也算一件美事，可一靜下心，仇恨又如浪潮翻滾在承受能力較為薄弱的心間。

  再次返回中原，黃秀群有種感覺，已經看熟了遼東一帶的白色冰川，再看青江南一帶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已成為她痛處般陌生，隻想逃避冷漠。

  秋風吹來冷覺的時候，黃秀群隻有閉眼而抱緊父親留給她的雙韌鋼刀。

  那份苦楚，隻有黃秀群孤獨的知道。

  所謂薑是老的辣。

  她咬緊牙齒不是因受冷，而是強行製止冷珠侵眶。

  嶽奕山好似看清楚了黃秀群心中苦楚之事，而輕聲問道:“黃姑娘，我知道你很苦，眼淚不能硬撐，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然而……

  “沒事，我沒有眼淚。”黃秀群隻簡單回答而似心不在焉。

  嶽奕山微微點頭，輕言細語:“我知道，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現在正需要懂你之人珍惜與欣賞，可你的內心澆灌了血海深仇，讓你一生也難以走出困境，我可以問問你有什麽心事嗎？或許，我可以開導你。”

  “嘿嘿嘿，你想開導我？”黃秀群冷冷一笑，而邊走邊說:“我不屬於這裏，可我不願意做一個在這裏空返的過客……。”黃秀群平舉雙韌鋼刀，大聲說:“我要像在五駿圖裏奔騰的駿馬，在雁停山留下深深的腳印，你，該怎麽開導我呢？”

  嶽奕山想想後盯著黃秀群，說:“黃姑娘，你這話我可以聽明白，卻很難理解話裏麵的深意……。”

  黃秀群微微點頭，說:“我隻想讓你幫我找到我的仇人，我知道現在明清兩軍的形式，如琥珀真的想趕絕清軍，他必須需要這把傳說已久的絕世寶劍。”

  嶽奕山畢竟經驗老到，一笑後輕聲細語:“黃姑娘，你仔細想想，找到你的仇人不難，可你的仇人都是一流的高手，雖然今天你的武藝也很厲害，可是麵對那些江湖那些一流高手，實不相瞞，你還差他們很大一節，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我隻能認為你年輕氣盛。”

  黃秀群眼痛心一閉，說:“這麽說你不告訴我的仇人是誰，是為我好嘍？”

  嶽奕山:“黃姑娘，我可以準確的告訴你，有一位高手就在雁停山上的路途等我們，如果你能夠打敗他，我就可以告訴你的仇人是誰，如果我知道他在哪裏，也一並相告，怎麽樣？”

  黃秀群畢竟江湖經驗不夠，納悶問道:“會有高手在雁停山的路途等我們？我們的行程自己都不清楚，我怎麽樣也想不到會有高手再雁停山的路上等我們？你分明是說謊。”

  嶽奕山自信一笑，說:“我說姑娘你江湖經驗不夠吧，你還別不信，你仔細想想，楚霸天為了雁停山的寶藏，費勁多少心血？他知道我們一定會去雁停山，所以他早就趕到雁停山等我們了，再說，上雁停山尋寶之人，絕非一般的盜墓者，而這其中之人……大部分都是江湖一等一的武林高手。”

  聽了此話，黃秀群似已恍然大悟，她決心，上雁停山會一會這些所謂的江湖一流高手，哪怕是曾經讓自己羞敗的楚霸天，黃秀群也不懼。

  黃秀群堅定一言:“好！那我去雁停山上，去打敗楚霸天與那些所謂的江湖一流高手，到時候你老人家可別失言哦？”

  “好，那我們一言為定。”

  “走吧。”

  ……

  風，已吹過那已落葉紛飛的枝頭，誘出成熟已甜甜的果實。

  戀春度夏的蝴蝶……

  眼睜睜盯著依戀的花朵被季節的變換吞噬，卻無可奈何做不了什麽，無論如何，它也不會與梅花綻放來一場激情相遇，唯有吐絲成蛹，任冬寒洗禮。

  幽靜而又陡險的山徑，一位武藝超群的男子，他在樹杈上的等候顯得很冷靜，很從容。

  這男子就是，楚霸天。

  “哢哧，哢哧……”

  這時，楚霸天突然聽見兩個腳步聲緩緩臨近，他有種極為強烈的感覺，要等之人快要來了。

  藏身樹杈之上的楚霸天自信而又興奮的念叨:“終於還是等到你們了。”

  楚霸天立即從樹杈落下，站在山徑中間，一觀究竟。

  果然……

  來者還真是一男一女。

  不過……

  那身影越來越接近，楚霸天卻感覺他們麵容越來越陌生，而且他們居然是從山上而來。

  由於柳天揚傷勢有些嚴重，魏花珠不得不陪同柳天揚去藥店敷藥，這才一大早下山而去離雁停山最近的鄉鎮就醫。

  不過……

  如此危險之地，危險如故，突如其來。

  “你們給我站住。”

  楚霸天突然從樹後現身，所謂眼中不容沙，看來這二人絕不是一般人物，若來自己的碗中搶食，楚霸天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此處居然有人藏身以此，說話都如此凶猛，讓人膽寒。

  魏花珠驚嚇回頭，直看見一位麵像剛勁又帶刀男子小步而凶神惡煞的走來。

  楚霸天變音而問:“你們是什麽人？”

  魏花珠一眼看出，此人不易對付，便使出美人計，微微低頭溫柔的輕言細語:“這位大哥，請問你是在跟我們說話嗎？”

  別說，這麽溫柔動聽耐人尋常的聲音還真有奇效，直讓楚霸天少了三分殺氣。

  “是的。”楚霸天一笑，再上下打量一下這一男一女，橫眉立目，細聲言道:“我想知道你們在雁停山上幹什麽？他是怎麽受傷的？據我所知，這荒野縱橫的雁停山上並沒有人居住啊！”

  這人問得莫名其妙，這裏又不是他的家，他卻理直氣壯而問，這明顯讓人感到不爽。

  柳天揚感到不服，立即反駁:“嘿，怪事啊！這裏不是你家吧？我在這裏做什麽與你何幹？再說……你是誰啊？你憑什麽問我們啊？”

  俗話說，一山不能容二虎，楚霸天生氣發怒了。

  楚霸天性格剛愎自用，絕不容他人在自己腳下分享與活剮利益，殺氣森森的說:“不錯，這裏不是我家，可我要的寶藏在此，而我看你們的步伐就知道，你們是會功夫之人，而你們昨夜居住在山上，這說明你們是來此盜寶之人，所以……我要殺了你們。”

  柳天揚被這些話驚一大跳，走出一步，緊張的說:“這位兄弟，你未免太霸道了吧！”

  楚霸天輕狂一笑，說:“不錯，我確實霸道，我是絕對不會容忍有競爭對手再我麵前對立而視，不過，你放心，你沒有兵器，手臂也受傷，我楚霸天絕不占你便宜，出招吧！”

  說完，楚霸天立即背藏右手，露出左手，出招如虎齒獠牙，準備悍然出手。

  柳天揚感到從未有過的壓力，此人自信非常，出招馬步有勁擴展，絕對不易對付。

  “這位大哥……。”

  魏花珠話未落下，“呀！”楚霸天便猛力出擊。

  那人的出招姿勢絕對充滿殺意，剛勁有力，且快準很。

  柳天揚也一身怒氣，一拳全力灌之。

  “嘭咚”一聲。

  誰知？楚霸天力量更勝一籌，一拳相扣，反拐一擊，柳天揚被暴力擊退。

  楚霸天順勢壓上，那如虎齒獠牙的手勢，換成如鐵錘般的拳頭，長驅直入。

  柳天揚反應不及，被楚霸天一拉再一進，移形換位，左手折起再反背一擊，勢大力沉，重重擊在柳天揚背上。

  柳天揚一轉身，“咳咳”兩聲，發現嘴角已鮮血淋漓。

  魏花珠見勢不妙，趕快衝上去護住柳天揚，唉聲懇求:“這位大哥，小妹求你，對我們網開一麵吧！我們無意與你為敵，請讓我們走，好嗎？”

  這話，讓楚霸天很熟悉，似曾聽過，因為楚明燕也曾對楚霸天說過幾乎相同之話。

  （當初……

  在迦南辰上，為了讓楚明燕交出月光長石，楚霸天攔住了楚明燕送父母去救醫路，並狠心要把楚明燕逼上絕路，可月光長石無緣無故會至人死亡，楚明燕誓死不從，可楚霸天不依不饒，任楚明燕武功再好，也不可能在楚霸天眼下逃脫，而關鍵時刻，楚明燕服軟了。

  楚霸天:“我父母雖然死了，但那些月光長石仍然是我父母先發現的，所以它們都是我的，還望妹妹不要逼我做出六親不認之事，請把月光長石交出來。”

  楚霸天伸出左手。

  而楚明燕太清楚楚霸天的脾氣，被逼跪下，說:“大哥！小妹真的不知道父母將月光長石放在什麽地方，現在我父母都不知怎麽就暈死過去了，求大哥看在我們兄妹的份上對我們網開一麵吧！妹妹無意與你為敵，若我的父母醒來，我一定讓他們把月光長石交給你。”

  楚明燕雖然說謊，可她從善的眼神，還是騙過了楚霸天。

  而最後，楚霸天因為有要事在身，殺其全家，而對吳三桂來個釜底抽薪，選擇了離開，所以，他一直未替父母解開心願，破解月光長石之謎。

  因為月光長石很像夜明珠，所以人一見就會愛不釋手，而包裹月光長石的堅硬，且又非常稀少，所以得到月光長石之人自然將它視為珍寶而去遺忘它暗藏的危險。）

  楚霸天想了想，沒有回答魏花珠，而是指著痛處纏身的柳天揚，說:“你，你是一個男人，怎麽能在遇上危險的時候躲在女人的身後？如果你認為自己是個男人，就站出來與我決鬥。”

  柳天揚進退兩難，看了看魏花珠無奈的表情，狠心咬一咬牙，明知不是此人的對手，也決心與其拚死一戰。

  為了心愛的女人，柳天揚也算豁出去了，他撕下衣布，將手勢的手臂傷口牢牢綁緊。

  柳天揚發力，使出一招少林硬氣功，這種拳勢，可以將磚塊一分為二。

  楚霸天畢竟曾經是天子腳下的禁宮錦衣衛十二高手之一，對江湖武藝都有深刻的見識。

  楚霸天半閉眼眸，說:“原來你學的是少林功夫，好，我就用錦衣衛軍體虎拳與你較量。”

  一拳舉勢順攻，一拳防沉近襲，那雙虎齒之拳，特別有力。

  力量與力量的對抗，就看誰更有力量。

  這一次……

  柳天揚沒有被一擊即潰。

  楚霸天右拳攻上，左拳擊下，再互換之勢，幻影出擊。

  柳天揚雙手一個反抓，抬起右腳抵擋，一退再猛力一進，逼楚霸天側身淩空翻身躲避。

  見楚霸天雙腳剛落地，見勢利己，柳天揚腿掃落葉，掀起塵土飛撲楚霸天。

  楚霸天伸手擋住塵土落葉掃近眼眸，柳天揚卻破空襲來。

  “咚”的一聲。

  楚霸天雙臂一擋，接住柳天揚雙腿，大力推出，兩人都被對方貫力逼得連步倒退。

  “嘭咚”一聲。

  柳天揚背碰樹幹，嘴角頓時鮮血淋漓。

  而楚霸天有力側跨馬步，刹住退勢，再順勢反擊。

  柳天揚反應不及，當反應過來，楚霸天右手虎齒已經死死卡住柳天揚頸部。

  柳天揚閉眼受死，而痛心說:“我學藝不精，技不如人，你殺了我吧。”

  誰知？

  楚霸天選擇了鬆手離開。

  柳天揚睜開眼睛，隻見楚霸天已經走遠。

  冷冷的看了看魏花珠焦急的眼神，藏容欣意，那孤傲的男子走時留下幾句話:“看在這位美麗姑娘的份上，這次我做件好事，我放了你，不過，以後我不想再雁停山看見你，要不然你必死無疑。”

  “你沒事吧？”

  魏花珠前去攙扶柳天揚，誰知？柳天揚因為剛才的敗跡而心灰意冷而拒絕她的攙扶。

  站起後，柳天揚傻盯著楚霸天上徑的身影，柳天揚知道，若是那男子出刀，他早就倒下了。

  沉默許久。

  柳天揚低頭說:“花珠，我決定去少林寺見一見師傅，如今我的武藝退步不少，我知道，以為現在的武功，要去征服古潭之底，很難很難，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返回少林寺？”

  秋風吹紅她嫩白透紅的臉頰，魏花珠冷冰冰的回答:“對不起，我想告訴你，沒有等待梁茂，我是不會離開雁停山的，因為我真的很渴望見到他。”

  清晨暉幕的離別……

  讓柳天揚沉淪不語，隻深情的望著深愛的她。

  讓人不舍的情，甜言蜜語與流血同情，換不來與她的相偎相依，因為，她的心，已經一往情深的給了別人。

  那人的表情說明，他已飽受秋風的冷。

  柳天揚一忍，背身魏花珠，說:“我走了以後，這裏就隻剩下你一個人了，江湖險惡，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等我武功進步了會回來找你的。”

  “嗯。”

  魏花珠麵無表情點頭，目送柳天揚痛處步伐沉甸甸的離去。

  感謝點讀！

  （第17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