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簾，影如幽靈。

  風，時有時無，成為晚霞離去時留下的遺憾，讓悶熱不斷加沉，那是厚塵的絕望，然而，天氣在晚幕中漸變，夜空之上，閃電程奇，灰色雲塊足漸積多，仿佛黑色幽靈即將降臨大地一般。

  不過……

  彎月故痕仍尚在。

  此時的夜空隻有少數的星辰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好景不長。

  那絲絲鉛色灰雲足漸聚集南京，刹那間，天地間僅有的光線都暗沉下來，柔弱的月光與稀疏的星辰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空很快飄落細細飛雨，伴著涼風時而大又時而小的吹起，雨勢足漸在大地暗沉又靜謐的時候加大趨勢，讓長期處於悶熱中的南京城，終於迎來夏季涼爽之時。

  南京城屋簷之上，四處都充滿了寧靜而似詭異的安詳，感覺隻有雨珠從瓦片上成串滾落，此時，唯有那蛙鳴聲在某個暗處夜鳴不平。

  一道黑影似墨幕中的黑色閃電，連續無聲翻越屋頂，直越過南京城厚厚的城牆，向目的地直行而進，直達陳府大門之外。

  一道黑影從屋頂突然落下，梁茂站落陳府屋外，不巧，兩隊清軍舉槍帶刀經過，又不能自己孤身進府，梁茂隻能再次起跳，躍上屋頂，避免與巡邏的清軍碰麵。

  一切如常。

  等巡邏的清軍路過，梁茂破空起跳，踏著陳府厚實的瓦片，準備直入陳雍華所居之地。

  後院小池旁。

  梁茂指破紙窗，仔細查看，發現陳雍華並不在府上，而屋內安靜得出奇，因為陳家老小都不在屋中，在涼亭享受難得的涼風。

  屋內閃閃的燭光，微弱的穿透紙窗，照在寧靜的過得上。

  梁茂找到一黑落暗角處，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藏了起來。

  剛過片刻。

  隻聽見大門外“嗡呲”一聲。

  “姥爺！您回來啦！”

  果然是陳雍華出診歸回。

  梁茂心裏非常清楚，是陳雍華已回到家中。

  “嗡”的一聲。

  陳雍華背著藥箱回到屋中，立即取下頭罩，他隻顧著擦去身上的雨水，完全沒有注意到暗角處已有位老熟人悄悄光顧，而這位老熟人陳雍華十分懼怕。

  陳雍華取下頭罩後，滿清要求的發型完全暴露在梁茂眼中，而陳雍華正用毛巾擦著額頭的雨水，突然，他一抬頭，發現暗角處無聲走出一位讓他熟悉的人影，他一眼望去便認出那是梁茂。

  一見梁茂意外出現，陳雍華立即變得緊張不安，吞吞吐吐的說道：“梁梁梁梁梁……原來是梁大人！老夫有失遠迎，還請梁大人贖罪。”

  梁茂冷語冰冰：“陳禦醫的發型真不錯啊！”

  梁茂那語氣，雖然輕瑟而充滿冷冰冰之感，但語氣就像盡力隱藏著猛烈火焰一般，陳雍華這才明白過來，趕緊翻找自己的頭罩。

  梁茂小步走出而一臉嚴肅，他的麵部表情，讓返青的臉頰上翻滾著一股陰森的殺氣。

  如果梁茂知道明皇被殺，那麽陳雍華今夜就必死無疑，因為陳雍華是禦醫，如果皇帝歸天，禦醫也是陪葬人員之一……

  梁茂鎮定自若：“陳禦醫不必驚慌，我不是來向你興師問罪的，我隻是想找你借五十兩銀子。”

  “好好好！那我馬上去拿給你。”陳雍華未經考慮，直接爽快的答應下來，希望可以盡快送走眼前這尊讓人害怕的大神。

  “等一等。”

  梁茂突然語氣加重，讓陳雍華萬分擔心害怕，身體直打哆嗦。

  陳雍華禮貌鞠躬，言道：“請問梁大人有何吩咐？”

  梁茂走近桌前，拿起陳雍華掉下的頭罩說：“陳禦醫，你的發型太難看了，還是把頭罩帶上的好，免得我看了生氣。”

  陳雍華趕緊下跪求饒：“梁大人！清軍欺人太甚，我被他們強製拉去救扶傷員，我真的是被強製剃發的，當初並不是我不去救治於你，而是我真的沒有辦法走開，還請梁大人放過我吧！”

  “陳禦醫不必擔心，我並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梁茂直接將頭罩扔在陳雍華手上說：“請你快點為我準備五十兩銀子，也請你放心，銀子，以後我會加倍還給你的，因為我梁茂不喜歡欠別人的。”

  “好，好。”陳雍華根本不敢對梁茂多語，因為讓梁茂不高興後果會怎樣，陳雍華非常清楚。

  很快，陳雍華就為梁茂送上了滿滿一小包銀子，足足五十兩。

  梁茂裝好銀子，誇背，背對陳雍華而問：“陳大人！我來這裏，清軍不知道吧？”

  陳雍華：“請梁大人放心！隻要梁大人自己不說，就沒有人知道你來過我府上。”

  梁茂大去一步。

  陳雍華：“請等一等，梁大人！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訴梁大人，又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得到五十兩銀子的梁茂，仍然冷靜，因為陳雍華知道，這些錢財，梁茂根本不會看在眼裏。

  梁茂回頭言道：“陳禦醫，你要說什麽，直接說好了，請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

  陳雍華叫住梁茂，將李應龍等梁茂一戰之事告知。

  梁茂一聽，自然放不下失去的尊嚴，決定先去會一會李應龍，畢竟，李應龍現住之地，原來才是梁茂主人，而那些不想提起的碎片，不管曾經有沒有給梁茂帶來繁華，那些都是一位軍人的尊嚴。

  ……

  與往常一樣。

  李應龍外出巡視後，就會回到住地，歸寢休息。

  “嗡”的一聲。

  李應龍推開大門，大步走近，黑暗的屋中隨即侵照入一盞油燈，閃爍著微弱的光，讓屋內漆黑而安靜的環境更加撲朔迷離。

  梁茂左手立握著拿把讓他充滿光環的繡春刀，冷靜的坐在萬戶的位置上，半閉眼眸，細細看來，一定李應龍腰間架著雁翎刀，那清廷新式官服，特別顯眼。

  “是他！”

  梁茂輕聲念叨，瞧見李應龍感到驕萬分驚訝，立即想到雁停山一戰，而當時在雁停山與梁茂經曆過一戰之人，就是此時進屋之人，鑲白旗軍第一高手，李應龍。

  李應龍的觀察力也是首屈一指，雖然屋內安靜得異常出奇，看上去並未異常情況，可地麵上滴有水印，這說明有人在李應龍外出後來到過此地。

  而李應龍明白，周圍的侍衛完全沒有發現有外來人，此來人定是一位高手，李應龍可以肯定，這人就是這片地方曾經的主人。

  李應龍左手露出三刺飛鏢，慢慢點燃無奈布置的蠟燭。

  蠟光閃閃，頓時間，屋內頓時亮如白晝。

  此時的梁茂像是一副雕刻的畫，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李應龍先開口說話：“我知道你會來，不過我沒有想到你來得是如此之快。”

  梁茂右手夾著四葉百葉神刀，站起來，說道：“我現在可以肯定，明清兩軍還未分出勝負。”

  “是嗎？”李應龍一看梁茂的廬山真麵目，感到驚訝萬分：“是你，居然是你。”

  兩人都在雁停山各為其主。

  “是我，我也很意外，沒有想到等我之人居然是你。”梁茂輕步走下階梯，言道：“你知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居然敢住在這！”

  李應龍突然壓力倍增，橫跨步伐，答道：“雁停山我們不分勝負，這說明你的功夫確實不錯，可惜明軍一敗再敗，現在你沒有逃出江南，我想你不會再有機會了。”

  梁茂：“出刀吧！”

  李應龍側身挽袖：“所為不打不相識，如果我們不是各為其主，我李應龍很想與你交個朋友。”

  梁茂按照錦衣衛的慣例，先行出刀，那出刀之勢，手指間，那四麵鋒利百葉神刀，已經提前宣判李應龍死刑。

  “彼此彼此。”梁茂出招前閉著眼說：“刀無情物，我對你不會手下留情，你也是一樣。”

  兩人在燭光前，麵對麵而視。

  隻見雙方幾乎同時出手，舉刀劈來。

  看來，雙方今夜不定會分出勝負，以定生死。

  感謝點讀！

  （第八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