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歸昏，夜淩倒是沒有像奚九夜預期的那樣，堅持不了多久就自動退役了。

  在整個人曬黑了一圈，長高了小半個頭後，夜淩最終還是在軍營裏留了下來。

  他沒有什麽神力，但頭腦正如他早前“吹噓”的那樣，很是聰慧。

  奚九夜也發現了，夜淩在軍事方麵頗有天賦，“他”熟讀很多軍事書籍，連戰略營裏一些老牌的謀士都不如“他。”

  “他”連最基本的站馬步都站不好，卻能記得任何一處走過的戰略要地，“他”的這種天賦，讓“他”即便是沒有神力，已經可以在軍團脫穎而出。

  戰略營的主將好幾次都開口向戰事營討人，主將也向奚九夜開口提了幾次，畢竟奚九夜是夜淩的上級。

  奚九夜拒絕了幾次，主將似也發現了了什麽，畢竟夜淩和奚九夜的關係看上去很“好，”隻差在一個碗裏吃飯了。

  營中，也有一些關於奚九夜和夜淩的傳言，奚九夜懶得理會，他留下夜淩的原因，的確有些私心，但卻不像是旁人想得那麽齷蹉。

  夜淩是個軍事奇才，這一點，奚九夜早就發現了。

  “他”能彌補他的不足之處，而且“他”看著辦事毛毛糙糙，可實則上在遇到了危急時刻，最先冷靜下來的還是“他”。

  有夜淩在，奚九夜的心境都會平複許多，大半年的時間裏，他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奚九夜很高興，夜淩能夠在軍營裏生存下來，可同時也有些擔心。

  隨著軍團裏流言蜚語四起，夜淩這小子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不但不避諱，對他反倒更加避諱。

  “他”這一年來，成長頗多，可唯獨性子，沒有半分變化，對身旁的人，很是隨意。

  加之“他”那張女性化十足的臉，已經引來了一些軍團裏好男風的將軍的注意。

  戰略營的那位主將，就是其中一人，他幾次三番提出讓夜淩前去，除了看中夜淩的聰慧外，隻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位主將，極其殘暴，聽說他男女通吃，早前在妓營裏，還玩死了兩名軍妓。

  奚九夜不願將這些齷齪事擺到夜淩麵前講，隻能旁敲側擊，提醒“他”幾次，平日不要與人太過親昵，若是遇到了戰略營的人找“他，”必定要有其陪同。

  可是沒過多久，意外還是發生了。

  那一日，奚九夜外出巡邏，夜淩因身子不適，留在營帳裏休息。

  等到他回到營帳時，發現夜淩沒有在營帳。

  看著空無一人的營帳，奚九夜遍體生寒。

  他打聽之後，才聽說夜淩被戰略營的人給喊走了。

  他發了瘋似的衝到了戰略營，進去之時，就見了夜淩抱著個酒壇子，喝得滿麵通紅，不遠處那名主將已經醚酊大醉，竟是被夜淩給灌醉了。

  他怒紅著眼，將夜淩拎回了營帳，狠狠罵了一通。

  “我不是讓你不要獨自去見戰略營的人嘛，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不成？”

  奚九夜狠狠地灌了夜淩一碗醒酒湯，邊罵邊暗自慶幸。

  若是夜淩有了什麽事，他該怎麽辦……他隻怕會殺了那將軍。

  殺了那人……他的前途，他苦心經營了多年的仕途，全都完了。

  想到了這裏，奚九夜又瞪了夜淩一眼。

  夜淩小臉紅坨坨的，“他”眯著眼，眼底仿佛盛滿了星辰。

  “可是他威脅我，說是我若是不去，就讓你革職滾蛋，一輩子當不了兵。我要保護你，九夜哥……”

  說罷，“他”撲通一聲，栽倒在了床上。

  奚九夜的眼底，湧動著熱意。

  他低頭看著不省人事的夜淩，心隱隱痛的厲害。

  “誰需要你的保護了，夜淩，你他媽的給我起來，老子是奚九夜，誰需要你保護了……”

  奚九夜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哽咽。

  他咬住了唇，恨恨地朝著床榻上砸了一拳，虎口一片生疼。

  他低垂著頭，坐在了床榻邊，凝視著床榻上的夜淩。

  半晌，他低下頭來，額輕輕觸碰上了少年光潔的額頭。

  “以後別那麽傻了，要保護一個人，你就必須變強。你那麽弱，怎麽保護我。所以，換我來保護你。”

  那一年，夜淩十四歲，奚九夜十七歲。

  “他”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他，一如孩提時分。

  他第一次，萌生出了保護一個人的念頭。

  那一夜之後，奚九夜變得更加冷酷。

  他外出巡邏的時間更長了，夜淩經常一個人在營帳裏等到天黑。

  好幾次，她都被血腥味驚醒。

  奚九夜帶著傷回來了，他一身的傷痛，她替他包紮。

  他戰功不斷積累，終於在十八歲那年，成為了一名將軍，也是軍團裏最年輕的將軍，再也沒有人敢輕易傳喚夜淩，夜淩也從一名書記官，晉升成了副將，同時也是奚九夜的左臂右膀。

  軍團裏，關於兩人的傳聞漸趨平息。

  奚九夜和夜淩卻是心照不宣，若是沒有發生那件事，隻怕兩人會一直這樣下去。

  那一年，人妖兩族之間依舊紛爭不斷。

  妖族妖祖隕落數年，妖界兩分天下。

  妖族猖獗，竟冒犯神界。

  神界邊陲的多處，都遭遇了不知名的妖族襲擊。

  奚九夜當時已經成了神界小有名氣的少年將才，受了軍部之命，外出巡察，恰好遇到了一夥妖獸襲擊了一個古村落。

  那一日，夜淩身體有些“不適，”沒有隨同奚九夜外出巡邏。

  說是身體不適，真正的原因卻是葉淩月身上的陰陽丹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她自小不喜醫術，不懂得丹藥之道，身份的遮掩全都靠得是陰陽丹。

  她已經是十五歲了，身上的女子的特征已經隱瞞不住了。

  這一日，也是她第一次來了月信，腹墜疼不止，正猶豫著是否要寫了一封信回八荒，想要從娘親那討一些丹藥，可同時有擔心，被娘親父親發現了自己的蹤跡，生出了事端來。

  考慮了一番後，夜淩月還是決定向奚九夜坦白自己的身份。

  這些年的相處，她深信，奚九夜對她並非是無情的，她離家數年，也該回家看望下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