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前途未卜
作者:薊門橋阿南      更新:2020-03-25 00:16      字數:2290
  大秦帝國,鹹陽城內。

  突如其來的大雨如瀉如瀑,瞬時把這鹹陽城籠罩在一片濕氣彌漫之中。城中民眾都有些措手不及,慌忙收拾妥當,各處避雨去了。

  且說一農家宅院中,兩個稚兒正在地上玩耍,父母出城勞作去了,無人看管,看到外麵瓢潑大雨,紛至遝來,竟也不閃躲,依舊散漫院中,雨水沿著屋頂青瓦滴落下來,砸下道道坑跡,泥土混雜迸濺四周。

  隻見天機突然降下一道驚雷,正好落在兩稚兒身上,轉瞬即逝,細看二人竟毫發無傷。

  二人離了宅院,徑直走向城內大道,沿街叫喊。

  城中之人此時或各歸其室,或躲在屋簷之下避雨,看到兩個紅衣小兒麵色紅潤,不懼風雨,相伴而行,口中振振有詞:

  “天降雨,水東流,誰家歡喜誰家愁;

  死人生,活人死,蒼天不負有心子。”

  沿道之人紛紛出來觀看,麵帶驚訝,不知這到底是誰家兒郎,冒雨前行,分外危險,眾人觀這景象有些奇異,都不敢上前詢問,這二人倒是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在城間閭裏行了有一個時辰方才沒了蹤影。

  又說道此時城內一酒館內,裏麵倒是有些熱鬧,來往避雨的人和一些行腳休息的散客,把這原本不大的屋內擠得是滿滿當當。

  “知道嗎?真是見鬼了啊,扶蘇公子竟然沒死。”人群中一個雙腮蓄須的中年男子咂摸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說道。

  “哪有死這一說,扶蘇公子是個德厚之人,肯定是之前躲了起來。”桌邊另外一人緊跟著說道。

  “什麽躲起來,扶蘇公子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人,的確是死了一遭。我可是看到過屍體。”

  屋內眾人聽到這句話,距離近的紛紛圍了過來,遠處的則豎起耳朵,想要多聽一些。

  卻說這說自己看到扶蘇屍體的人乃是鹹陽牢獄一卒子,之前由於看管牢獄,未曾想蒙恬被突然劫走,本來被鹹陽令閻樂羈押了起來,未曾想今日掌管牢獄的廷尉丞把他們一眾都放了出來,也算是撿了條性命,出了獄便來到這酒館飲酒壓驚。

  “哦,可當真?”旁邊自然有人樂得聽這奇秘之事,繼而問道。

  “那當然,小爺可是在廷尉獄當差。”分明是喝了些酒,畢竟上了點頭,這獄卒也沒了分寸,拍著胸脯說道。

  “官家不妨給我們講講。”隻見這裏外三層圍著,都凝神看著獄卒。

  此時屋中之人有些個是去過郊外祭壇的,對於扶蘇公子突然出現,蒙將軍大展身手殺了閻樂,還有趙高被砍頭祭大地都看在眼裏,雖然已過半晌,心中仍是對這次驚變驚訝未消。故而聽到扶蘇死生之事還都有好奇之意。

  “小二,再給我來壺酒!”獄卒大聲喊道,卻說這店內人多客滿,小二也樂得這些個人飲酒吃食。

  獄卒等到酒送到桌上,咕嘟灌了一口隨即說道:“我與你們眾人講啊,這扶蘇公子困居獄中後,茶飯不思,後來突然來了幾個宮裏的人,說是前來賜酒,公子麵帶憂色,一飲而盡後登時就倒地沒了氣息。”

  獄卒正說著,裏麵的人就聽到外麵兩個小兒叫喊,聽到其詞,都麵色駭然,這分明就是應了扶蘇公子死而複生的命數。

  待到小兒遠離了去,眾人方正要聽這獄卒講述,未曾想這廝竟然不勝酒力,麵色通紅趴到桌上,鼾聲漸起。

  酒館後方,一間屋內。

  “秦伯,沒想到竟然不用我們出手,扶蘇竟然自行除掉了趙高。”說話之人正是此前在郊外受了原燕國公主姬雲所托準備行刺趙高的林亭。

  “那也好,總比傷了我們的人手強。”被成為秦伯的老者,名叫秦化,之前與那姬雲侍女燕兒有過碰麵,自郊外祭祀風波過後,早就從林亭這裏獲知了消息,傳到了宮內。

  “想不到這扶蘇竟然真的躲過了一劫,要是沒當麵看到,真是不能相信。”林亭端起茶杯,放到嘴邊,也沒有準備喝的意思。

  “當今世上,奇事多了去了,老朽也不能理解。”說完秦化歎息了一聲。

  “您為何歎息呢?”此時旁邊林亭之女林萌見自己父親和秦伯杯子茶水去了大半,急忙提壺過來斟茶,見機插了一句。

  “大人說話,你孩子家不要亂說話。”林亭帶著些嗔怒向著女兒說道。

  林萌哼了一聲,倒是秦化開口說道:“無妨,老朽是擔心這扶蘇他日把那二世皇帝趕了下去,登上帝位,我們複國之路恐怕會有些坎坷。”此時除了宮內朝臣知道胡亥身死,雖然是驚天大事,畢竟消息還未傳散開來,這秦化和林亭卻還未知曉。

  “扶蘇向來忠孝之名,既然這胡亥現在身居帝位,恐怕不會這麽做吧,莫不是不想要那清名?”

  “你隻管這樣想也是有道理的,你哪知道下麵個那些人是什麽心思,就說這蒙恬,向來對扶蘇忠心不二,假如這扶蘇有心,真能帶著虎狼之師行篡逆之事。”

  林亭剛才就在郊外近距離看到這蒙恬身影,果然是起於行伍,猛如豺狼,假若自己與他臨陣對敵,恐占不了上風:“難道他還能挾君立帝?”

  旁邊林萌見二人談話,不避自己,雖然剛才插話被父親嗔斥了一句,但自小父親多有疼愛,也是一習武之人,沒有那麽多繁文縟節,條條框框,忍不住又開了口道:“扶蘇公子要是做了這皇帝也沒準是件好事吧。”

  林亭見自己女兒失口,頓時拍了手邊桌麵一下,麵色肅然。

  秦化見狀,抬手止住了林亭:“你莫要嚇唬兒郎,萌萌此言正合我心內擔憂,如今天下臣民無非是對這秦政苛責心懷怨匪,這扶蘇自幼心性純良,忠孝守節,偏好儒術。”

  “這又作何道理。”林亭輕咳了一聲說道,林萌也不再多話,靜坐旁邊。

  “這你怎麽不知,扶蘇在去往上郡監軍前,始皇帝曾下令坑殺百餘人眾方士術客,扶蘇殿堂之上勸阻曾言語‘天下初定,遠方黔首未集,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論其治國方略,懷柔敬謙,暗合儒術,此乃我之擔憂。”

  “竟如此這般道理。”林亭說完,三人盡皆默然盤坐。

  此時屋外簷水滴階,風聲漸緩,烏雲消散,竟有絲絲陽光穿過戶牖,斜灑進屋內,映照在茶水之上,杯中細葉暗暗墜落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