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作者:孫家大公子      更新:2021-10-27 18:30      字數:4149
  芷晴心下大奇,這人……難道是一名刺客?他箱子裏裝的什麽武器?折疊的長刀?板斧?還是係著長鏈的大鐵錐?

  芷晴微微移步,想靠近一些,但剛一舉步,就停了下來。她身體一動,周圍有數道視線立即盯住他。這人身邊不僅有同伴,而且還是高手!

  芷晴收住腳步,像是不經意地挪挪腳一樣,若無其事地朝前望去。

  來自周圍的視線慢慢移開,芷晴心底卻掀起驚濤駭浪,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打大司馬的主意,究竟誰這麽大的膽子?

  難道是別的皇子?不過要是皇子的話,殺手不至於這麽業餘,緊張得連衣袖都在發抖。

  大哥的仇家?但這是當街行刺,大司馬身邊的甲士可不是紙紮的,他們即使敢動手,成功率也微乎其微。

  難道那個人手裏的箱子裝著什麽大威力的武器,能一舉幹掉大司馬?芷晴心裏嘀咕著,這家夥手裏不會拎著一把仙器吧?

  正胡思亂想間,大司馬的車駕已經越來越近。芷晴一直用眼角的餘光盯著那名漢子,忽然,那人指節一白,握緊了提手。

  來了!芷晴心下暗道,接著便見那名漢子衝出人群,奔向大司馬的車駕。

  大司馬車旁的甲士立即上前,將那名漢子團團圍住。

  那名漢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然後雙手舉過頭頂,將那隻箱子高高舉起,用怪異的腔調叫道:“南越國使者!特獻白雉一隻!”

  周圍的人群頓時一片嘩然,芷晴卻覺得背脊一陣發麻。

  大司馬挺直身體,威嚴而不失溫和地說道:“原來是南越國的使者,貴使若是進貢,當去鴻臚寺,為何當街攔我車駕?”

  那人高聲道:“我們南越國的白雉,隻獻給當世的賢者!”

  “等等!”大司馬車駕旁一名錦袍老者驚呼道:“汝可是南越國人?”

  “正是!”

  老者更加激動了,“進獻的是白雉?”

  “正是!”

  老者站了起來,顫聲道:“白雉何在?”

  那人掀開藍色的錦緞,露出一隻金燦燦的籠子,隻見一隻雪白的野雉立在籠內,白色的尾翎高高挑起。它通體純白,連雞冠和尖趾也是白色的。

  老者激動得雙手亂抖,哆哆嗦嗦地向大司馬施禮,“恭喜大司馬!此乃天大的祥瑞啊!昔日周公在世,有南越國進獻白雉。南越獻雉,乃是國勢興盛,朝有聖賢之象!老夫請為大司馬賀!”

  芷晴一臉嚴肅,當街給新任大司馬獻祥榮,如今誰不知的新任大司馬是大哥的人,這是有人在表態??在站隊??

  芷晴一肚子的疑惑還沒有想清楚,車駕周圍的軍士已經高聲應和道:“為大司馬賀!”

  先是車旁的甲士,然後是隨行的侍從,接著在一些有心人的鼓動下,街旁的行人也紛紛加入應和,高聲叫道:“為大司馬賀!”

  聽著周圍山呼海嘯般的歡聲,芷晴雖然明明知道這裏麵很多都是大哥布置的人手,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戲,但還是被突然爆發出的巨大聲浪驚出了一身冷汗。

  侍女低聲道:“主上大皇子好計謀!好手段!”

  芷晴忽然意識到,這一局是大哥贏了。如今大哥在超野本就是呼聲越來越大,現在又在京城百姓的見證中,搞了祥瑞這麽一出,大哥這是要收攏民心呀!

  四周歡呼不絕,形勢比人強,芷晴也含糊應了幾聲,但她顯然低估了京城百姓對祥瑞的熱情,也低估了此次大哥安排的劇本有多麽精細。

  眾目睽睽之下,劉大司馬三次婉拒,“南越國”的使者三次進獻,甚至於叩頭流血、聲淚俱下,可劉大司馬仍然推辭不已。那種堅決的態度,讓芷晴看著都擔心這戲要演不下去。

  誰知人群中有人高聲叫道:“天降祥瑞,佑我大漢百姓!求大司馬收下!”說著“噗通”一聲跪下。

  兩邊的百姓紛紛跪倒,動作稍慢一點,就被人從後麵踹中膝彎,跪得那叫一個爽快。

  芷晴和侍女相視苦笑,都有些後悔自己出來的不是時候。

  那名老者從車上爬下來,一路膝行地跪到大司馬的車駕前,求大司馬看在百姓的份上,收下禮物。接著隨行的侍女、仆從、衛士……全部跪在地上,直到在場的隻剩下大司馬一個人站著。

  好不容易等劉大司馬接下“南越國進獻的禮物”,周圍百姓的歡呼聲越發響亮。還有人甚至對著那隻白雉行禮,整個場麵既新鮮又熱辣,熱鬧得不行。

  一場鬧劇終於收場,劉大司馬也顧不上去尚書台,捧著白雉就去了北宮,向太後報喜。

  芷晴在人群裏臉都快笑疼了,好不容易登上馬車,仿佛卸下一張麵具,臉色立刻又沉了下來。

  侍女歎道:“主上這次被他們占了一著之先,這一局不好下了。”

  芷晴道:“白雉算什麽祥瑞?一隻妖物而已!”

  芷晴隻是賭氣,街上黎民百姓雖多,但目睹真相的隻是極少數,方才的場麵下,就算那位“南越國”使者捧的是一頭大白豬,傳揚出去也隻會說是白雉。

  “好一隻白雉,跟宮裏那個倒是一對。”芷晴冷笑道:“走吧。這街底下說不定還有大哥埋的木偶呢。”

  ...

  現場一片狼藉,一名刺客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吐著鮮血。有幾名刺客脖頸扭曲,早已氣絕身亡。另外兩名刺客死狀更為淒慘,男子剛才遁走那一招威力驚人,他們離得最近,渾身的骨骼都仿佛被人碾碎,不複人形。倒是聖衣及時抽身,除了沾了些許血跡,居然毫發無傷。

  聖衣臉色陰沉,他們這一次可謂是大敗虧輸,竟然沒想到被合作者陰了這麽大一筆。更讓她忿恨的是,明明諸人心知有異,卻不出言示警,白白斷送了幾人的性命。

  現在一片寂靜,聖衣沉默移時,最後無奈地揚起臉,“魔女大人,幫個忙吧。”

  小魔女懶洋洋的聲音從不遠處飄來,“我不幫。”

  聖衣柔聲道:“魔女大人的追蹤之術天下無雙,眼下大家同在一條船上,還請魔女大人不吝援手。”

  “前半截的馬屁我愛聽,後半截就免了。”小魔女不滿道:“先動手掀船的可是你們,這會兒跟我裝什麽傻呢?再說了,憑你們的手段,難道還找不出人來?讓我給你們賣力,我怕這不會又是你們的什麽歪心思吧?”

  聖衣聲音愈發謙柔,“我們那點小伎倆,豈能瞞得過魔女大人的法眼?不瞞大人說,若把整個鬼市都翻一遍,倒是也能找到,可隻怕要找到天亮去了。此前之事,確實是妾身的不是,若非眼下沒有時間可耽誤,妾身也不敢厚顏求魔女大人幫忙。”

  “不幫。”

  “魔女大人不怕紫薇門趁機報複?”

  小魔女吧雷打不動,“那是老家夥的事。”

  聖衣歎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隻木盒,“這是妾身偶然間得來的,據說是魔後大人的遺物。”

  眼前一花,身前已經多了一個人影。

  聖衣打開木盒,露出裏麵一隻烏黑發亮,通體散發著冥幽之氣的玉鐲。

  小魔女盯著那隻玉鐲足有一時,然後頭也不抬地說道:“幫可以,但找到的話,我要你們殺了那個雲副掌門。”

  聖衣嫣然一笑,“好說。”

  ...

  侍女緊靠著鬆樹,兩手各拿著一柄薄如蟬翼的匕首。聖衣沒有打算殺她,因此侍女受的傷不是太重,隻是素白的衣袖上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宛若桃花。

  聖衣舉起長劍,遙遙指向侍女。侍女見識過她的手段,知道她修為過人,一旦出手,必是雷霆一擊,當下屏息斂視,凝神以對。

  眼看一刀就要斬出,聖衣忽然問道:“敢問公子,她若自盡算不算?”

  “不算。”

  侍女心一橫,舉刀抵在頸側。

  聖女掩口笑道:“傻丫頭,逗你玩呢。這樣的可人兒,公子怎麽舍得殺你呢?”

  侍女忽然醒悟過來,右手用力切下。可惜她晚了少許,手腕剛一抬起,匕首就被一截竹製的刀鞘套住。她用力一斬,隻在粉頸上留下一道紅痕。

  一個黑影緊貼在侍女身後,幾乎是呼吸相聞,她一手拿著竹鞘,套住匕首,一手從侍女腋下穿過,像對待一隻動物那樣毫無感情地一擰,將侍女左臂卸下。侍女痛得花容失色,粉頸一揚,咬牙往後撞去。

  身後的黑影宛如氣泡一碰即碎,在侍女右臂的位置,卻憑空多出一雙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掌。一隻手拿住侍女的手肘,另一隻手攀住侍女的肩頭,一折一擰,原樣卸下。

  眨眼間,侍女雙肩都被摘得脫臼,接著那雙手又捏住她的下巴,準備將她下巴摘掉,免得她咬舌自盡。

  這一連串的動作猶如電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直到侍女下巴被黑影捏住,左手的匕首才“叮”的一聲落地。

  侍女身陷人手,眼看就要萬劫不複,危急關頭,求生的欲望終於占了上風,趕在下巴被摘掉之前,她急聲道:“我願意歸降!”。

  “哢”的一聲輕響,侍女下巴被人摘掉,再說不出話來。

  那黑影手指一旋,竹製的刀鞘消失不見,隻剩下一柄匕首在她指間靈巧地翻動著,如同一團銀球滾到侍女頸下。侍女襦衣的領口齊齊綻開,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膚,接著濺出一滴鮮血。

  忽然刀光一頓,翻動的匕首被兩根手指挾住。黑衣人眼中爆出一絲精芒,接連變換數種手法,匕首都像嵌在磐石中一樣,紋絲不動。

  黑衣人挑起眉梢,“公子,你這樣可讓我們難做了。”

  聖衣道:“且罷手,聽公子吩咐。”

  那黑影不甘心地看了孫天一眼,然後一閃而逝。

  孫天一手放下,揣到懷裏,一手彈開匕首,“這個活的歸我。”

  聖衣輕笑一聲,抬手道:“公子自便。”

  孫天在懷裏摸了摸,掏出一截皺巴巴的草繩,一頭拴在侍女頸中,一頭拴在鬆樹的樹根上。

  侍女雙肩都被摘下,痛得玉容蒼白,此時被一截草繩拴住脖頸,蒼白的臉色一點一點漲紅。

  孫天沒有理會她,隻兩眼翻白,揣著手像瞎子一樣,在附近走了一圈。

  地麵原本就剛經曆過一場大戰,鮮血四濺,那強大一招過後,更是像被鮮血洗過一樣,散發著濃濃的血腥氣。附近的紫薇星門的人皆都死傷慘重,還活著的此時也已經昏迷過去,猶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聖衣動手之前,已經在附近四周設好禁製,別說一個大活人,便是一隻蚊蟲也飛不出去。可真正的雲副掌門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了。聖衣知道自己的算計出了紕漏,卻不知道漏在何處,若非一籌莫展,她也不會去求孫天援手。

  孫天道:“人數了嗎?”

  聖衣道:“附近一共三十八人,公子若是需要,我能把她們的名字全都寫下來。”

  “都在嗎?”

  “眼下隻少了一人,就是雲副掌門。”

  孫天撿起那根沾血的匕首,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後在附近走了幾步,最後在一棵鬆樹前停下腳步。那棵鬆樹不知何時被人砸爛,露出了一道深坑,往裏望去,黑壓壓一片,深不見底。

  聖衣道:“公子,以妾身之見,那個雲副掌門多半是躲入其中了。方才局勢混亂,那位雲副掌門見時機不對,趁亂從附近逃脫,遁入其中,但妾身不明白的是,她是怎麽逃出去的?”

  “很簡單,因為她壓根就沒在這裏。”

  “不可能!”聖衣道:“方才她明明擲出符籙,那般威能,豈是幻術能做到的?”

  “我什麽時候說那是幻術了?”孫天沒好氣道。

  “不是幻術?那是什麽?”聖衣不解,滿臉疑惑的看向孫天。

  “這是化身,還是一門仙術化身,算的上是她的第二命了。”孫天淡淡道。

  “化身?第二命?難道這是身外化身!”

  “不錯,還蠻有見識的,身外化身都知道,不過很遺憾,你猜錯了,這個不是身外化身,而是紫薇仙門的,紫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