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煙自覺不是什麽好人，但她也自覺還算尊老愛幼，不會無故不給老人小孩好臉色。

  不說老人小孩，就是尋常陌生人，她也不會無緣無故不給好臉色。

  白雪能得這個例外，原因無他，隻因她是薑家人，還是薑澈最親的人之一。

  早在看到薑莎莎扶著白雪時，施煙就大致猜到了白雪的身份。

  薑澈的親生母親，比後媽還不如的親生母親。

  她還沒去找他們呢，他們倒好，自己先找上門來了！

  “施煙小姐，這、這是我祖母。”薑莎莎適時開口，用略顯尷尬的語氣，帶著點不知該怎麽處理這種情況的為難情緒。

  施煙掃她一眼。

  不得不說，這位薑家二小姐裝起來是真的很有一手。

  “所以呢？我和薑二小姐的關係已經好到你需要帶著家中長輩來拜訪我的地步了嗎？”

  薑莎莎覺得施煙是真的難纏，看著明明是個極好說話沒什麽脾氣的人。

  “我知道我和施煙小姐也就有過幾麵之緣，著實算不上熟識，但……看在我和祖母大老遠過來給你送年禮的份上，外麵這麽冷，我祖母年紀大了受不得冷，施煙小姐能否先讓我們進屋說話？”

  薑莎莎語調中有點小心翼翼和祈求的意味。

  看得白雪狠瞪她一眼：“她不過一個鄉野小丫頭，你那麽低聲下氣做什麽？丟我們京都薑家的臉！”

  薑莎莎像是很怕她，低下頭：“祖母，我……”

  “算了算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我就說讓你別到處跑，好好在家裏跟著學習，看看你現在，養得這一身小家子氣！”

  薑莎莎沒反駁白雪的話，依舊低著頭。

  很是唯唯諾諾。

  施煙卻覺得薑莎莎此時一定在暗暗嘲笑白雪。

  倒是經此讓她確定了一件事：白雪還不知道她和施家的關係，薑莎莎並沒有告訴白雪。

  薑家這些人也是有意思，瞧著無比親近，實則誰也不在意誰，甚至還互相算計著。

  也不知道她們此時出現在這裏是誰的意向。

  白雪看向施煙，一副能正眼看她都是給她極大麵子的姿態：“施煙是吧？我也不和你廢話，我是莎莎的祖母，也就是阿澈的媽媽！聽說你現在和阿澈走得很近？這就是你對阿澈親媽的態度？”

  “老夫人口中的阿澈，莫不是我男朋友薑澈？”施煙故作驚訝。

  “薑澈居然還有媽媽？我和他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不僅沒見任何長輩來看過他，連一通長輩的電話我也不曾見他接到過，我還以為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呢。”

  懷疑的眼神看著白雪：“這位老夫人……當真是薑澈的媽媽？”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一個鄉野小丫頭有那麽大的臉麵讓我特地騙你？我是不是他親媽，等我見到他你自會清楚了！阿澈在這裏吧？快讓他來見我！”

  這命令式的口吻讓施煙很不喜。

  也懶得陪她演戲了。

  神色微斂：“薑老夫人好大的威風。”

  她站在石階上，白雪站在石階下，她這一斂神色，縱是眼神不算淩厲，甚至可以說算得上柔和，氣勢上也狠狠碾壓了白雪。

  讓白雪狠狠一怔。

  “你要見薑澈，薑澈就得乖乖來見你？話出口得如此理所當然，薑老夫人是仔細思量過後果的嗎？”

  白雪背脊微僵。

  顯然是想到了薑澈發火的樣子。

  白雪現在是不怕施煙的，在她眼裏施煙就是個沒有任何背景的鄉下孤女，但她怕薑澈。

  骨子裏就在怕。

  會這麽不管不顧氣勢洶洶地衝到這裏來，是一時腦熱，也是薑莎莎的功勞。

  薑莎莎告訴白雪薑澈是單獨和施煙在這裏過年，有施煙一個小姑娘在旁邊，薑澈又在意施煙，顧及著怕嚇到施煙，當年在薑家大宅發生過的嚇人畫麵也不會再出現，正是和薑澈緩和關係的好時機。

  薑莎莎還和白雪說如果再不來，她爸怕是就得步大伯的後塵了，她不想看到她爸後半輩子都在輪椅上度過，哭哭啼啼地求著白雪。

  白雪作為一個合格的後媽，薑莎莎都這麽求她了，她當然不能不管繼子的死活。是出於麵子也好，是出於什麽都好，總歸白雪就這麽被薑莎莎說動了。

  “薑澈就在屋裏，我把路讓開，你敢進嗎？”施煙說著還往旁邊側了側身，讓出了路。

  白雪不僅不敢進，甚至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等反應過來，她麵色僵得難看。

  她居然……居然在一個她完全看不上眼的鄉下孤女麵前露了怯！

  薑莎莎見此，心底暗罵蠢貨！明明是五叔的親媽，竟連見親兒子都不敢！白瞎了她費這麽多心思把她哄過來！

  她爸並不在五叔手裏，而是在施煙手裏，她可不覺得自己有這麽大的麵子能讓施煙放人。而且施煙點名要見祖父，是要讓祖父親自來領人，她沒必要做無用功。

  她這次過來並不是為了她爸。

  她要見五叔，是為顧曇。

  求情是不可能的，她在五叔麵前沒這麽大的臉麵。她是打算和五叔談條件，但她也很清楚單靠她自己怕是連見五叔一麵都難，於是她想到了白雪。

  “看樣子是不敢。”施煙輕笑。

  “那麽老夫人這又是在鬧什麽呢？”

  “不過就算你敢，也沒用，我在這裏，就不會讓你踏進這個門到薑澈麵前去找存在感。”腳步微挪，又站回了原處。

  好似比剛才強勢了幾分。

  白雪這才認真打量起施煙來。

  縱是白雪對她再看不上，也不得不承認她長得確實很出眾，氣質也絲毫不像一個鄉下孤女能有的。

  這些早在聽說施煙這個人的時候，她就從各種照片和視頻中了解了。所以見到施煙本人，加上她心裏對施煙本就看不上，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特別。

  直到現在，她才發覺施煙這個她一直看不上的鄉下孤女不能小瞧。

  開始有點懷疑那些有關薑雯和薑喻曉身上的麻煩有施煙手筆的傳言真實性了。

  當真是阿澈或海城薑家幫忙，然後把功勞算在施煙身上的嗎？

  “怎麽開個門都這麽久？是東西太多拿不了嗎？”久不見施煙回去，蘇塵就尋了出來。

  他也以為敲門的人是原定今天會到的施泊驍和居豔雅。